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
在说话的时候,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,挡在薛紫夜身前,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——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,即便是在宫中遇见,也是丝毫大意不得。
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,很快,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?。
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,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,又喝了一口药酒,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,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,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。
“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!”
“没有杀。”瞳冷冷道。。
廖青染嘴角一扬,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,露出小儿女情状:“知道了。乖乖在家,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。”!
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,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,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。
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失惊。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“属下……”正面相抗了这一击,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——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,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,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!。
“血封!还不行。现在还不行……还得等机会。!
薛紫夜锁好牢门,开口:“现在,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。”。
旋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。
“黑暗里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,仿佛回忆着什么,泛出了微微的紫。!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!
“嗯?”薛紫夜支起下巴看着他,眼色变了变,忽地眯起了眼睛笑,“好吧,那你赶快多多挣钱,还了这六十万的诊金。我谷里有一群人等米下锅呢!”
“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!
妙水笑了笑,便过去了。。
“妙风站桥上,面无表情地望着桥下万丈冰川,默然。。
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,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。
“关上!”陷在被褥里的人立刻将头转向床内,厉声道。!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。
““九连环啊……满堂红!我又赢了!你快回答嘛。”。
然后,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,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。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,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――。
“霍展白一震,半晌无言。!
看着他转身离去,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:“明介?”。
“谷主!谷主!”绿儿跑得快要断气,撑着膝盖喘息,结结巴巴说,“大、大事不好了……谷口、谷口有个蓝头发的怪人,说要见您……”。
“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——然而,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,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,她……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,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?……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
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。
那些事情,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……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,用剑斩开一切,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,那样纯粹而坚定,没有怀疑,没有犹豫,更没有后悔——原本,这样的日子,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?。
“妙风?那一场屠杀……妙风也有份吗?。
“妙风气息甫平,抬手捂着胸口,吐出一口血来——八骏岂是寻常之辈,他方才也是动用了天魔裂体这样的禁忌之术才能将其击败。然而此刻,强行施用禁术后遭受的强烈反击也让他身受重伤。。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!
““好了。”她抬起头,看着他,“现在没事了,明介。”……”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。
然而霍展白却是坦然地抬起了眼,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妖异的眸子。视线对接。那双浅蓝色的妖异双瞳中神光闪烁,深而诡,看不到底,却没有丝毫异样。!
不会吧?这、这应该是幻觉吧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