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谷主错了，”妙风微笑着摇头，“若对决，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

    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，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，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。

    “真是经不起考验啊，”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，忽然转过眼来看他，“是不是，瞳？”。

    “醉笑陪君三万场，猛悟今夕何夕。！”

    “鱼死网破，这又是何必？”他一字一字开口，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：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，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，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！”。

    “知道。”黑夜里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，“各取所需，早点完事！”！

    一路上来，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。

    永不相逢！

    薛紫夜看着他，忍不住微微一笑：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。

    他无论如何想不出，以瞳这样的性格，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！。

    ““胡说！”他突然狂怒起来，“就算是七星海棠，也不会那么快发作！你胡说！”！

    “明介……”她第一次有了心惊的感觉，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他的头抬起放在自己怀里，心中喃喃——明介，如今的你，已经连自己的回忆都不相信了吗？。

    旋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，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，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？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？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指挥侍女们从梅树底下的雪里，挖出了去年埋下去的那瓮“笑红尘”。冬之馆的水边庭园里，红泥小火炉暖暖地升腾着，热着一壶琥珀色的酒，酒香四溢，馋得架子上的雪鹞不停地嘀咕，爪子抓挠不休。！

    他以剑拄地，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，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？！

    仿佛一支利箭洞穿了身体，妙水的笑声陡然中断，默然凝视着紫衣女子，眼神肃杀。

    “她微微动了动唇角，扯出一个微笑，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低着头，调整着金针刺入的角度和深浅，一截雪白的纤细颈子露了出来。他看不见她的表情，只觉房内的气氛凝重到无法呼吸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——。

    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，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，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。他拼命挣扎，长剑松手落下，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，喉里咯咯有声。。

    是谁？那个声音是如此阴冷诡异，带着说不出的逼人杀气。妙风在听到的瞬间便觉得不祥，然而在他想掠去保护教王的刹那，忽然间发觉一口真气到了胸口便再也无法提上，手足一软，根本无法站立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惊住：那样骄傲的人，终于在眼前崩溃。。

    “自己的来历？难道是说……。

    妙水不由有些气不顺：自从教王把瞳交由自己发落以来，她就有了打算——。

    “有谁在叫他……黑暗的尽头，有谁在叫他，宁静而温柔。！

    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，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，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。

    ——然而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，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！。

    ““那年，十岁的太子死了。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，抄家灭门。男丁斩首，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。”薛紫夜喃喃道，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，“真可笑啊……宫廷阴谋，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。伴君如伴虎，百年荣宠，一朝断送。”。

    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……

    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，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

    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，七日后便会丧失神志——我想她是不愿意自己有这样一个收梢。”女医者发出了一声叹息，走过来俯身查看着伤口，“她一定是极骄傲的女子。”

    他看不到她的表情，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，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，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，脱口而言：“不用你管！你给我——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，蹙眉：“究竟是谁要看诊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出了什么问题？”小橙吓坏了，连忙探了探药水——桶里的白药生肌散是她配的。。

    ““好啦，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好歹救了我一次，所以，那个六十万的债呢，可以少还一些——是不是？”她调侃地笑笑，想扯过话题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坐在轿中，身子微微一震，眼底掠过一丝光，手指绞紧。！

    “谷口的风非常大，吹得巨石乱滚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，如同黑灰色的墓碑，指向灰冷的雪空。。

    妙风点点头：“妙水使慢走。”。

    他抬起手，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，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，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，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，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！

    他这一走，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