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
“走了也好。”望着他消失的背影,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,声音低诡,“免得你我都麻烦。”。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
““不,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。”雅弥静静地笑,翻阅一卷医书,“师傅说酒能误事,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,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。”!”
“当时参与屠杀的,还有妙风使。”妙水冷笑,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,“一夜之间,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——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。呵呵。”。
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!
瞳在风里侧过头,望了冰下的那张脸片刻,眼里有无数种色彩一闪而过。
执掌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瞳,每年从大光明界的杀手里选取一人,连续八年训练成八骏——一曰追风,二曰白兔,三曰蹑景,四曰追电,五曰飞翩,六曰铜爵,七曰晨凫,八曰胭脂,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杀手、修罗场最精英的部分,直接听从瞳的指挥。
他直奔西侧殿而去,想从妙水那里打听最近情况,然而却扑了一个空——奇怪,人呢?不是早就约好,等他拿了龙血珠回来就碰头商量一下对策?这样的要紧关头,人怎么会不在?。
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。
“薛紫夜看着他,忍不住微微一笑: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!
霍展白只听得好笑:“见鬼,瞳,听你说这样的话,实在是太有趣了。”。
旋“嗯?”妙水笑了,贴近铁笼,低声说,“怎么,你终于肯招出那颗龙血珠的下落了?”。
“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,面容一如当年。!
群獒争食,有刺骨的咀嚼声。!
机会不再来,如果不抓住,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!
“——天池隐侠久已不出现江湖,教王未必能立时识破他的谎言。而这支箫,更是妙火几年前就辗转从别处得来,据说确实是隐侠的随身之物。!
他笑了起来,张了张口,仿佛想回答她。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,将他的声音淹没。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,始终未能说出话来,眼神渐渐涣散。。
“薛紫夜微微一怔,低头的瞬间,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。。
“放开八弟,”终于,霍展白开口了,“你走。”。
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!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
“长安的国手薛家,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杏林名门,居于帝都,向来为皇室的御用医生,族里的当家人世代官居太医院首席。然而和鼎剑阁中的墨家不同,薛家自视甚高,一贯很少和江湖人士来往,唯一的先例,只听说百年前薛家一名女子曾替听雪楼主诊过病。。
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。
“仿佛体内的力量觉醒了,开始和外来的力量争夺着这个身体的控制权。霍展白咬着牙,手一分分地移动,将切向喉头的墨魂剑挪开。!
他又没有做错事!他要出去……他要出去!。
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。
“——一样的野心勃勃,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,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,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。。
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……
那血,遇到了雪,竟然化成了碧色。
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,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。
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。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“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“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,顽皮而轻巧,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。妙风低头走着,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,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——是的,也该结束了。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,治好了教王的病,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,免得多生枝节。。
那群凶神恶煞的獒犬堆里,露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。!
“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……”
“霍展白来不及多想,一把抓起墨魂剑,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。。
妙风站着没有动,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。。
——有什么……有什么东西,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?!
“你这一次回来,是来向我告别的吗?”她却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头,聪明如她,显然是早已猜到了他方才未曾说出口的下半句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