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呵……”那个人抬起头，看着她微笑，伸出满是血的手来，断断续续道，“薛谷主……你、你……已经穿过了石阵……也就是说，答应出诊了？”
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，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
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。
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：“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，瞳，你何必追？”。
“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，声音妖媚：“知道吗？来杀你的，是我。”！”
“我说过了，救我的话，你会后悔的。”他抬头凝视着她，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，“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——和你正好相反呢，薛谷主。”。
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，却是沉默。！
冲下西天门的时候，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
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
令她诧异的是，这一次醒来，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急促地呼吸，脸色苍白，却始终不吐一字。。
“那是一个琉璃宝石铸成的世界，超出世上绝大多数人的想象：黄金八宝树，翡翠碧玉泉，到处流淌着甘美的酒、醇香的奶、芬芳的蜜，林间有永不凋谢的宝石花朵，在泉水树林之间，无数珍奇鸟儿歌唱，见所未见的异兽徜徉。泉边、林间、迷楼里，来往的都是美丽的少女和俊秀的童子，向每一个来客微笑，温柔地满足他们每一个要求。！
他狂喜地扑到了墙上，从那个小小的缺口里看出去，望见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：“小夜姐姐！是你来看我了？”。
旋霍展白沉默，许久许久，开口：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――然而，百年之后，他又能归向于何处？！
醒来的时候，荒原上已然冷月高悬，狼嚎阵阵。！
“追风，白兔，蹑景，晨凫，胭脂，出来吧，”妙风将手里的剑插入雪地，缓缓开口，平日一直微笑的脸上慢慢拢上一层杀气，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，将长剑一分分插入雪中，“我知道是瞳派你们来的——别让我一个个解决了，一起联手上吧！”
“霍展白低下头去，用手撑着额头，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！
她缓缓醒转，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“廖青染嘴角一扬，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，露出小儿女情状：“知道了。乖乖在家，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。”。
“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。”她轻声道，“今天一早，又犯病了……”。
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，做了一个苦脸：“能被花魁抛弃，也算我的荣幸。”！
“没事。”她摇摇手，打断了贴身侍女的唠叨，“安步当车回去吧。”。
““霍展白！”她脱口惊呼，满身冷汗地坐起。。
“……”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，眼前渐渐空白，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——。
“已经是第几天了？！
“当然不是！唉……”百口莫辩，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，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。
两者之间，只是殊途同归而已。。
“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，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，凝望了片刻，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，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。
晚来天欲雪，何处是归途？……
他侧头，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，微笑道：“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，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——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，否则……”他动了动手指，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：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。”
霍展白一震，半晌无言。
妙风神色淡定，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：“教王向来孤僻，很难相信别人——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，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，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？教中狼虎环伺，我想留在他身侧，所以……”。
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。
““你！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。
“霍展白抬起头，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，失声道：“妙风？”。
不到片刻，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，动了动手指。！
“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，各门派实力削弱，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，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……”
““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—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。”徐重华冷漠地回答，“八年来，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？”。
薛紫夜点了点头，将随身药囊打开，摊开一列的药盒——里面红白交错，异香扑鼻。她选定了其中两种：“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，教王可先服下，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。这一盒安息香，是凝神镇痛之药，请用香炉点起。”。
她不解地望着他：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，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？”！
不过，也无所谓了……那个瞳，如今只怕早已经在雪里死了吧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