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,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,静静凝望了很久,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。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,轻轻握紧。
那里,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,是村里的坟场。
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,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。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,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,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,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。。
“为什么?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,抬起了手,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,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,“为什么?”。
““哈……嘻嘻,嘻嘻……霍师兄,我在这里呢!”!”
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
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!
话音未落,绿儿得了指令,动如脱兔,一瞬间几个起落便过了石阵,抢身来到妙风身侧,伸手去阻挡那自裁的一刀——然而终归晚了一步,短刀已然切入了小腹,血汹涌而出。
他抬起手,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,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,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,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,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
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,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,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。。
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。
“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,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——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,苍白而微弱。!
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,替她擦去额上汗水。。
旋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
“霍展白怔住,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!
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,想要站起,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,最终颓然跌落。!
瞳的瞳孔忽然收缩。
““你究竟是谁?你的眼睛……你的眼睛……”他望着面具上深嵌着的两个洞,梦呓般地喃喃,“好像……好像在哪里看到过……”!
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。
“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。瞳是极其危险的人,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,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。。
她看着信,忽然顿住了,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。
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。!
此念一生,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。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,身形转守为攻,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,断然反击。徐重华始料不及,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。。
““他们伏击的又是谁?”霍展白喃喃,百思不得其解。。
雪瞬间纷飞,掩住了那人的身形。。
“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!
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。
整个天和地中,只有风雪呼啸。。
“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……
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,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?
她继续娇笑:“只是,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吧?现在你压不住七星海棠的毒,只会更加痛苦。”
柔软温暖的风里,他只觉得头顶一痛,百汇穴附近微微一动。。
他还待进一步查看,忽地听到背后一声帘子响:“霜红姐姐!”。
“原来,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,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,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。原本只要他选择“相信”,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。然而,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,再也不会相信别人,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,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,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。。
“大光明宫那边,妙水和修罗场的人,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——。
他蹙眉望着她,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,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!
“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……”
““是!”大家惴惴地低头,退去。。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!
“扔掉墨魂剑!”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,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,眼里露出杀气,“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!信不信我杀了卫五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