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
他躺在茫茫的荒原上,被大雪湮没,感觉自己的过去和将来也逐渐变得空白一片。
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,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,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。那是姐姐……那是小夜姐姐啊!。
“风,”不可思议地看着阶下长跪不起的弟子,教王眼神凝聚,“你说什么?”。
“薛紫夜起来的时候,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,仿佛尚未睡醒,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,冷醒而严厉。!”
“嘻嘻……听下来,好像从头到尾……都没有你什么事嘛。人家的情人,人家的老婆,人家的孩子……从头到尾,你算什么呀!”问完了所有问题后,薛紫夜已然醉了,伏在案上看着他哧哧地笑,那样不客气地刺痛了他,忽然一拳打在他肩上,“霍展白,你是一个……大傻瓜……大傻瓜!”。
“风,”教王看着那个无声无息进来的人,脸上浮出了微笑,伸出手来,“我的孩子,你回来了?快过来。”!
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,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,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,错综复杂——传说中,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,平生杀戮无数,暮年幡然悔悟,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,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,在此谷中结庐而居,悬壶济世。
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,“看来,你们教王,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
“妙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师谷,”瞳的眼睛转为紫色,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,“不管他能否请到薛紫夜,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!否则,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龙血珠的消息——这个消息一泄露,妙火,我们就彻底暴露了。”。
妙水哧地一笑,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:“这个啊,得看我高不高兴。”。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!
“咕!”雪鹞的羽毛一下子竖了起来,冲向了裹着被子高卧的人,狠狠对着臀部啄下去。。
旋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“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!
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,厉叱:“雅弥,拿起来!”!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
“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!
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。
“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。
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,忽然摊开了手:“给我钥匙。”。
——难道,是再也回不去了吗?!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老人的眼睛盯着他,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声音——然而,显然也是有着极强的克制力,他的手抬起到一半就顿住了,停在半空微微颤动,仿佛和看不见的引线争夺着控制权。。
““是你?”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,便不再多问,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。。
“咔!”白色的风在大殿里一掠即回,手刀狠狠斩落在瞳的后背上。。
“那里,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,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!
这种症状……这种症状……。
所以,下手更不能容情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
她伸出手,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,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。……
他忽然呼号出声,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,猛烈地摇晃着。
薛紫夜一惊,撩起了轿帘,同样刹那间也被耀住了眼睛——冰雪上,忽然盛放出了一片金光!
然而,随她猝然地离去,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。
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。
“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。
“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。
瞳一直没有说话,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,此刻才惊觉过来,没有多话,只是微微拍了拍手——瞬间,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,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。!
“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,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,无所顾忌地哭,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。希望,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,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;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,等良人的归来;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,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,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。……”
“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,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。。
否则,迟早会因此送命。。
他想大呼,却叫不出声音。!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