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
“不救他,明介怎么办?”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,手紧紧绞在一起,“他会杀了明介!”
随着他的举手,地上的霍展白也机械地举起了同一只手,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。。
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。
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!”
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,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,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。。
“十二年前的那一夜,我忘了顾上你……”仿佛那些话已经压在心底多年,薛紫夜长长出了一口气,将滚烫的额头放入掌心,“对不起……那个时候我和雪怀拼命逃,却忘了你还被关在那里……我、我对不起你。”!
“你放心,”他听到她在身侧轻轻地说,“我一定会治好你。”
妙风大吃一惊: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,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?
全场欢声雷动,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,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,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,殊无半分喜悦,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,微微地点了点头。。
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,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,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,冷冷道,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,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,我们就行动!”。
“然而,手指触摸到的,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!!
薛紫夜愣住——沐春风之术会从内而外地改变人的气质和性格,让修习者变得圆融宁和,心无杂念,那种微笑,也就是这样由内而外自然流露出来的。而从一开始看到妙风起,她就知道他十多年来修习精深,已然将本身气质与内息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了。。
旋霍展白一时间怔住,不知如何回答——是的,那个家伙当时明明可以取走薛紫夜性命,却在最后一瞬侧转了剑,只是用剑身将她击昏。这对于那个向来不留活口的修罗场第一杀手来说,的确是罕见的例外。。
“然而,一切都粉碎了。!
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,竟毫无觉察。!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
““是的,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,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,发出一声叹息,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!小霍,你不知道吗?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,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!
霍展白在一旁听着,只觉得心里一跳。。
“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。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。
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,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?!!
“我看疯魔的是你,”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,反唇相讥,“都而立的人了,还在这地方厮混——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。”。
“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。
她咬紧了牙,足间霍然加力,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,用尽全力掠向对岸,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。然而那一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,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。。
“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黑灰色的墓碑,指向灰冷的雪空。!
“马上放了他!”她无法挪动双足,愤怒地抬起头,毫不畏惧地瞪着教王,紧握着手里的圣火令,“还要活命的话,就把他放了!否则你自己也别想活!”。
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。
“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“阁主令我召你前去。”一贯浮浪的夏浅羽此刻神色凝重,缓缓举起了手,手心里赫然是鼎剑阁主发出的江湖令,“魔教近日内乱连连,日圣女乌玛被诛,执掌修罗场的瞳也在叛乱失败后被擒——如今魔教实力前所未有地削弱,正是一举诛灭的大好时机!”……
这,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?
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,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。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,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——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,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。
声音方落,他身后的十二名昆仑奴同时拔出了长刀,毫不犹豫地回手便是一割,鲜血冲天而起,十二颗头颅骨碌碌掉落在雪地上,宛如绽开了十二朵血红色的大花。。
那一瞬,妙水霍然转身,手腕一转抓住了薛紫夜:“一起走!”。
“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。
“铮”的一声,名剑白虹竟然应声而断!!
“捏开蜡丸,里面只有一块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手巾,角上绣着火焰状的花纹。……”
“"不用管我。"薛紫夜感觉脚下冰川不停地剧烈震动,再度焦急开口,“你带不了两个人。”。
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
“明介,坐下来,”薛紫夜的声音平静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,“我替你看伤。”!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