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
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。
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,脸色苍白,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,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,闪过一丝冷嘲。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,却始终不敢拔出,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,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,竟是不敢对视。。
“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!”
所以,落到了如今的境地。。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!
虽然师傅用药对她进行过平复和安抚,十几年过去后有些过于惨烈的记忆已然淡去,但是她依然记得摩迦一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,他和她被逼得跳入冰河逃生时的那种绝望。
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,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,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
“明介……明介……”她握住儿时伙伴的手,颤声道,“怎么,你被送去大光明宫了?”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,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!
她排开众人走过来,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:“那我看看。”。
旋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。
“——然而,奔逃的人没有回头。!
“在下自幼被饲冰蚕之毒,为抗寒毒,历经二十年,终于将圣火令上的秘术炼成。”妙风使双手轻轻合拢,仿佛是一股暖流从他掌心流出,柔和汹涌,和谷口的寒风相互激荡,一瞬间以他身体为核心,三丈内白雪凭空消失!!
风从谷外来,雪从夜里落。
“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!
“死了也好!”然而,只是微一沉默,他复又冷笑起来,“鬼知道是谁的孽种?”。
““别绕圈子,”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,直截了当道,“我知道你想杀教王。”。
那个男子笑了,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。。
丫头进来布菜,他在一旁看着,无聊地问:“你们谷主呢?”!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
“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她忽然全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:“瞳?!”。
““没事了,”他笑着,低下头,“我不是没有死吗?不要难过。”!
如果那时候动手,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!只可惜,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。
妙风站在雪地上,衣带当风,面上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,声音也柔和悦耳,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。她凝神一望,不由略微一怔——这种气息阳春和煦,竟和周围的冰天雪地格格不入!。
“秋之苑里枫叶如火,红衣的侍女站在院落门口,看到了从枫树林中走出的白衣人。。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……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
已经到了扬州了,可以打开了吧?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解开了锦囊,然而眼里转瞬露出吃惊的神色——没有药丸!
你再不醒来,我就要老了啊……。
“还看!”一个香炉呼啸着飞过来,在他脚下迸裂,吓得他一跳三尺,“给我滚回冬之馆养伤!我晚上会过来查岗!”。
““不睡了,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,往湖面走去,“做了噩梦,睡不着。”。
“脚印!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,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!。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!
“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……”
“她俯身在冰面上,望着冰下的人。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,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,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。。
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,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,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?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?”。
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,“你自己撑得住吗?”!
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,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,逐渐隐没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