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“嘎——”一个白影飞来,尖叫着落到了雪地上,爪子一刨,准确地抓出了一片衣角,用力往外扯,雪扑簌簌地落下,露出了一个僵卧在地的人来。
“雪怀。”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,咳嗽着,忽然喃喃低语。。
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。
““七公子,七公子!”老鸨急了,一路追着,“柳姑娘她今日……”!”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。
“哎呀!”身边的绿儿等几个侍女忽然脱口惊呼起来,抬手挡住了眼睛。!
反正,从十五岁进入江湖起,他就很少有将对手赶尽杀绝的习惯。
“你说什么?”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,拼命压低了声音,语音却不停颤抖,“你刚才说什么?当年摩迦……摩迦一族的血案,是教王做的?!”
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“瞳叛乱?”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,随即恍然——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!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,用来毒杀教王的!。
“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!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。
旋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。
““虎心乃大热之物,谷主久虚之人,怎受得起?”宁婆婆却直截了当地反驳,想了想,“不如去掉方中桂枝一味,改加川芎一两、蔓京子六分,如何?”!
“那么,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,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,示意妙风燃香。!
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
“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!
“霍公子,快把剑放下来!”霜红看到瞳跌倒,惊呼,“不可伤了明介公子!”。
““为什么……”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,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,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,喃喃着,“瞳,我们说好了……说好了……”。
然而下一瞬,她又娇笑起来:“好吧,我答应你……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?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。当然——你,也不能留。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。”。
“放开八弟,”终于,霍展白开口了,“你走。”!
“不要紧。”薛紫夜淡淡道,“你们先下去,我给他治病。”。
“瞳眼神渐渐凝聚:“你为什么不看我?”。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。
“他被扔到了一边,疼得无法动弹,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马贼涌向了王姐,只是一鞭就击落了她的短刀,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拖上了马背,扬长而去。!
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
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。
“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。
——那样的一生,倒也是简单。……
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,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。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,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,喃喃着:“瞳,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,还送掉了明力的命……那么,在毒发之前,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!”
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
果然,那一声惊呼是关键性的提醒,让随后赶到的霍展白和卫风行及时停住了脚步。两人站在门外,警惕地往声音传来处看去,齐齐失声惊呼!。
妙风深深鞠了一躬:“是本教教王大人。”。
“她在说完那番话后就陷入了疯狂,于是,他再也不能离开。。
“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。
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:“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,我也将给你一切。”!
“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……”
“教王……明日,便是你的死期!。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!
“好啦,给我滚出去!”不等他再说,薛紫夜却一指园门,叱道,“我要穿衣服了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