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,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。
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,马车沿着驿路疾驰。
“雪儿,怎么了?”那个旅客略微吃惊,低声问,“你飞哪儿去啦?”。
她看着信,忽然顿住了,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。
““绿儿,住口。”薛紫夜却断然低喝。!”
“我知道你的心事,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,会被江湖人议论吧?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,南宫老阁主开口,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,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,不如我来做个大媒,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!”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!
“麻沸散的药力开始发挥了。”蓝蓝将药喂入他口中,细心地观察着他瞳孔的反应。
“饿吗?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,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,接到手里,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
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出过激的行为,不知道是觉得已然无用还是身体极端虚弱,只是静默地躺在榻上,微微睁开了眼睛,望着黑暗中的房顶。。
雪下,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。
“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!
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
旋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,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,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。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,脸颊深深陷了进去,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。。
“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,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,而只是在说服自己。!
往日的一切本来都已经远去了,除了湖水下冰封的人,没有留下丝毫痕迹。此刻乍然一见到这样的眼睛,仿佛是昔日的一切又回来了——还有幸存者!那么说来,就还有可能知道当年那一夜的真相,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手将她的一族残酷地推向了死亡!!
这个魔教的人,竟然和明介一模一样的疯狂!
“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!
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,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,似是听不懂她的话,怔怔望向她。。
“出了这个关,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。。
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,铜爵倒地,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。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!
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。
“霍展白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正着,手里的药盏“当啷”一声落地,烫得他大叫。。
何况……他身边,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。
““是。”妙风垂下头。!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,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。。
“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。
“……”妙风顿了一顿,却只是沉默。……
老五那个家伙,真是有福气啊。
“是!”属下低低应了一声,便膝行告退。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,声音却坚定无比,“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。”。
““瞳公子和教王动手?”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,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。。
““嘿,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,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,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。
她僵在那里,觉得寒冷彻心。!
“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……”
“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。
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,没有丝毫掩饰,“而且,很多。”。
那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,霍展白已经记不得了。醒来的时候,夜色已经降临,风转冷,天转暗,庭里依稀有雪花落下。旁边的炉火还在燃烧,可酒壶里却已无酒。桌面上杯盏狼藉,薛紫夜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同侧的榻上,正趴在案上熟睡。!
“不要再逞能了。”薛紫夜叹了口气,第一次露出温和的表情,“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——想救人,但也得为自己想想。我不可能一直帮到你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