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
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
“当年那些强盗,为了夺取村里保存的一颗龙血珠,而派人血洗了村寨。”瞳一直望着冰下那张脸,“烧了房子,杀光了人……我被他们掳走,辗转卖到了大光明宫,被封了记忆,送去修罗场当杀手。”。
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“而他们就站在冰上默然相对,也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。!”
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,拿走了那个药囊,转身扶起妙风。。
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!
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
“今日有客了吗?”他顿住了脚。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。
“呵,”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,“看来妙风使的医术,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。”。
““蠢材,你原来还没彻底恢复记忆?分明三根金针都松动两根了。”教王笑起来了,手指停在他顶心最后一枚金针上,“摩迦一族的覆灭,那么多的血,你全忘记了?那么说来,原来你背叛我并不是为了复仇,而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啊……”!
窗外大雪无声。。
旋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“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!
“为什么……”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,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,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,喃喃着,“瞳,我们说好了……说好了……”!
为什么要学医呢?廖谷主问他:你只是一个杀人者。
“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!
“哦……”瞳轻轻应了一声,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“有人在往这边赶来。”。
“妙风微微笑了笑,摇头:“修罗场里,没有朋友。”。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薛紫夜看了他一眼,终于忍下了怒意: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?”!
脚印!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,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!。
“也真是可笑,在昨夜的某个瞬间,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,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,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。
薛紫夜吃惊地侧头看去,只见榻上厚厚的被褥阴影里,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熠熠闪光,低低地开口:“关上……我不喜欢风和光。受不了……”。
“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,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,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!
“原来是真的……”一直沉默着的人,终于低哑地开口,“为什么?”。
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,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,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,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,嬉笑着追逐。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,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,将她笼罩。。
“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她继续轻轻问。……
八年前,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,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,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,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
飘飞的帷幔中,蓝衣女子狐一样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光,看着目眦欲裂的老人,“是啊……是我!薛紫夜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——你这种妖怪一样的人,光用金针刺入,又怎么管用呢?除非拿着涂了龙血之毒的剑,才能钉死你啊!”
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。
“与其有空追我,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。”。
“片刻前那种淡淡的温馨,似乎转瞬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。。
“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。
――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,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,却来这里做什么?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,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?!
“瞳想了想,最终还是摇头:“不必。那个女人,敌友莫测,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。”……”
““滚!等看清楚了,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——他的眼睛,根本是不能看的!。
“难得你又活着回来,晚上好好聚一聚吧!”他捶了霍展白一拳,“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。”。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!
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