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青染没想到,自己连夜赶赴临安,该救的人没救,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
“快走!”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,拔出了雪地里的剑,霍然抬首,一击斩破虚空!
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。
“你们快走,把……把这个带去,”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,递到她手里,“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……立刻请医生来,他的内脏,可能、可能全部……”。
“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!”
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——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,织成可怖的画面,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,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,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。。
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!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
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
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,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,绝不可再留,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,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,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,也最隐秘的原因,是因为——。
“嗯,我说,”看着她用绣花针小心翼翼地挑开口子,把那枚不小心按进去的针重新挑出来,他忍着痛开口,“为了庆祝我的痊愈,今晚一起喝一杯怎么样?”。
“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,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。!
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,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:“那么,有劳薛谷主了。”。
旋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。
““住手!”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,“求求你!”!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!
无论是对于霍展白、明介还是雅弥,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。
“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血腥味的刺激,让徐重华再也难以克制地狂笑起来,“霍七,当年你废我一臂,今日我要断了你的双手双脚!就是药师谷的神医也救不了你!”!
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。
““哈哈哈,”霍展白一怔之后,复又大笑起来,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,朗声回答,“这样,也好!”。
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。
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!
妙风没有说话,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,脸色苍白,没有一丝笑容。。
“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仿佛一支利箭洞穿了身体,妙水的笑声陡然中断,默然凝视着紫衣女子,眼神肃杀。。
“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!
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,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,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。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,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,却无法动弹。。
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,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,“畜生!”。
“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。
他低头坐在黑暗里,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,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。……
“哦。”瞳轻轻吐了一口气,“那就好。”
“他当日放七剑下山,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,已然留不得,与其和这种人结盟,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――而此刻他提出休战,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。”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,喃喃道,“你看着吧,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,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,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。”
她的手指轻轻叩在第四节脊椎上,疼痛如闪电一样沿着他的背部蹿入了脑里。。
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,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。
““当然,主人的酒量比它好千倍!”他连忙补充。。
“脚印!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,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!。
“薛谷主吗?”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,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,站起身来。!
““闭嘴!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,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,飞身扑过去:“徐重华,你无药可治!”……”
“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。
也真是可笑,在昨夜的某个瞬间,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,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,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。
第二日夜里,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!
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:“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,我也将给你一切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