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,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,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,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?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
“抱歉,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霍展白醒来的时候,日头已然上三竿。。
“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!”
“你有没有良心啊?”她立住了脚,怒骂,“白眼狼!”。
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!
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
薛紫夜冷笑起来:“你能做这个主?”
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。
“没事,让他进来吧。”然而房间里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,绿衣美人拉开了门,亭亭而立,“妈妈,你先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吧。”。
“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,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!
金针一取出,无数凌乱的片断,从黑沉沉的记忆里翻涌上来,将他瞬间包围。。
旋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。暗夜的雪纷乱卷来。他默默闭上了眼睛……。
“她茫然地睁开眼睛,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,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。!
自从他六岁时杀了人开始,大家都怕他,叫他怪物,只有她还一直叫自己弟弟。!
“妙空使!”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,掩住了嘴。
“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,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!!
他想转头,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。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,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,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,馥郁而浓烈。。
“这是什么……这是什么?他的眼睛,忽然间就看不见了!。
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。
令她诧异的是,这一次醒来,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!
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。
“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,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。
凝神看去,却什么也没有。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,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,喘着粗气,已经无法跟上同伴。。
““教王……”有些犹豫的,她开口欲言。!
“赤,去吧。”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。。
但是……但是……他仰起沉重的脑袋,在冷风里摇了摇,努力回想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。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酒,被一个接一个地问了许多问题。那些问题……那些问题,似乎都是平日里不会说出来的。。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……
瞳在黑暗中沉默,不知道该说什么,做什么,然而呼吸却无法控制地开始紊乱。他知道身边有着另一个人,熟悉的气息无处不在,心底的那些记忆仿佛洪水一样涌出来,在心底呼啸,然而他却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。
“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,被幽禁,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
听得这样的逐客令,妙水却没有动,低了头,忽地一笑:“薛谷主早早休息,是为了养足精神明日好为教王看诊吗?”。
她的眼睛是宁静的,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,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。
“离开药师谷十日,进入克孜勒荒原。。
“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!
“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……”
“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。
雪花片片落到脸上,天地苍莽,一片雪白。极远处,还看得到烟织一样的漠漠平林。她呼吸着凛冽的空气,不停地咳嗽着,眼神却在天地间游移。多少年了?自从流落到药师谷,她足不出谷已经有多少年了?。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!
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,令他透不过气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