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
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,便不再多耽搁,重新掠出车外,长鞭一震,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——已然出来二十天,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?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庭前梅花如雪,初春的风依然料峭。。
“宫里已然天翻地覆,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,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。!”
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!。
那些声浪低低地传开,带着震惊,恐惧,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佩和狂喜——在教王统治大光明宫三十年里,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叛乱者,能像瞳那样强大!这一次,会不会颠覆玉座呢?!
那一次之后,她便没有再提过。
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,就迅速扩散开去,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,只觉一阵眩晕,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。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,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。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“薛谷主,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,终于盈盈开口,“想看手相吗?”。
““咯咯……看哪,连瞳都受不住呢。”妙水的声音在身侧柔媚地响起,笑意盈盈,“教王,七星海棠真是名不虚传。”!
“很可怕吧?”教王背对着她,低低笑了一声,“知道吗?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。
旋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“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,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,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,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,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,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,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!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,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。他想开口问她,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直直看着薛紫夜,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。!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
“妙水在玉座下远处冷冷观望,看着她拈起金针,扎入教王背部穴道,手下意识地在袖中握紧——终于是,要来临了!!
“明介!”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,“明介!”。
“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脸色苍白,再度脱口惊呼,“躲啊!”。
这个单独的牢狱是由一只巨大的铁笼构成,位于雪狱最深处,光线黯淡。长长的金索垂落下来,钉住了被囚之人的四肢,令其无法动弹分毫。雪狱里不时传出受刑的惨叫,凄厉如鬼,令人毛骨悚然。然而囚笼中被困的人却动也不动。!
他苦笑着,刚想开口说什么,充满了醉意的眼神忽然清了清,重新沉默。。
“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。
她怔在原地,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,落入不见底的冰窖——。
“他继续持剑凝视,眼睛里交替转过了暗红、深紫、诡绿的光,鬼魅不可方物。!
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,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。
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。
“而这个世界中所蕴藏着的,就是一直和中原鼎剑阁对抗的另一种力量吧?。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……
“最后,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——活生生地冻死。”
忽然间,雪中再度浮现了那个女子的脸,却是穿着白色的麻衣,守在火盆前恨恨地盯着他——那种白,是丧服的颜色,而背景的黑,却是灵堂的幔布。她的眼神冰冷得接近陌生,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敌意凝视着他,将他钉在原地。
她站在风里,感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,寒意遍体。。
“不许杀他!”看到教徒上来解开金索拖走昏迷的人,薛紫夜再一次尖叫起来。。
“是谁,能令枯木再逢春?。
“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!
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……”
“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,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。!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