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是如此……她还是要救他?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
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,近在咫尺。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,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,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,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。。
妙风走过去,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:“参见教王。”。
“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!”
“不睡了,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,往湖面走去,“做了噩梦,睡不着。”。
“在下可立时自尽,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。”妙风递上短匕,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,微微躬身,“但在此之前,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,以免耽误教王病情。”!
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
雅弥迟疑了一下:“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,就算易筋成功,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。”
——今天之后,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?。
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,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,“啪!”极轻的一声响,仿佛内心某根缚束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。。
““啊,我忘了,你还没解开血封!”薛紫夜恍然,急道,“忍一下,我就替你——”!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旋——终于是被折断了啊……这把无想无念之剑!。
“他掠过去,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——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,已然居中折断,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。!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!
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
“飘飞的雪里忽然浮出一张美丽的脸,有个声音对他咯咯娇笑:“笨蛋,来捉我啊!捉住了,我就嫁给你呢。”!
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
“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,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。
那样茫然的回答,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。!
她微微叹了口气,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,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,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——。
““这位客官,你是……”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,开口招呼。。
假的……那都是假的。。
““咕噜。”架子上的雪鹞被惊醒了,黑豆一样的眼睛一转,嘲笑似的叫了一声。!
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。
“不……不!”那个少年忽然疯狂地推开了他,执拗地沿着冰河追了上去,不过片刻,离那一对少年男女已然只有三丈。然而那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奔逃,双手紧握,沿着冰河逃离。。
“是吗……他很快就好了?可是,到底他得的是什么病?有谁告诉他他得了什么病?。
他痛恨这些摆布着他命运和记忆的人。这些人践踏着他的生命,掠夺了他的一切,还摆出一副救赎者的样子,来对他惺惺作态!……
他默然点头,缓缓开口:“以后,我不会再来这里了。”
从此后,昆仑大光明宫里,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,而在中原武林里,他便是一个已经“死去”的背叛者了。
“你……非要逼我至此吗?”最终,他还是说出话来了,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。
听得这样的逐客令,妙水却没有动,低了头,忽地一笑:“薛谷主早早休息,是为了养足精神明日好为教王看诊吗?”。
““圣火令?!”薛紫夜一眼看到,失声惊呼。。
“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,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,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。
这个世间,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?!
“黑暗里,同样的厉呼在脑海中回响,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,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——放我出去!放我出去!……”
“妙火点了点头:“那么这边如何安排?”。
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。
“在下可以。”妙风弯下腰,从袖中摸出一物,恭谨地递了过来,“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,授予的圣物——教王口谕,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,但凡任何要求,均可答允。”!
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,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,竟是不敢低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