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
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
“明介,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?”薛紫夜低语,“你知道我是谁了吗?”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““光。”!”
“薛谷主放心,瞳没死——不仅没死,还恢复了记忆。”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,柔媚地笑着,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,“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,教王等着呢。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,得去那边照看了。”。
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!
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
八年了,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,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,执手相望,却终至无言。
他几乎是发疯一样将沐春风之术用到了极点,将内息连续不断地送入那个冰冷的身体里。。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
“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!
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,免得心怀内疚。。
旋“当然不是!唉……”百口莫辩,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,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。
“然而,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!
“啊……”不知为何,她脱口低低叫了一声,感觉到一种压迫力袭来。!
长桥在剧烈的震动中碎裂成数截,掉落在万仞深的冰川里。那个蓝衣女子被阻隔在桥的另一段,中间隔着十丈远的深沟。她停下来喘息。凝望着那一道深渊。以她的修为,孤身在十丈的距离尚自有把握飞渡,然而如果带上身边的两个人的话?
“她必须靠着药物的作用来暂时抑制七星海棠的毒,把今日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!!
“妙水信里说,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,却失败了!目下走火入魔,卧病在床,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、五明子和修罗场,”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,“教里现在明争暗斗,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,怕是要抢先下手——我们得赶快行动。”。
“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“不是七星海棠。”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,叹了口气,“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。”。
是的,是的……想起来了!全想起来了!!
是的,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,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,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,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,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。
“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一声呼哨,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,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,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。
““与其有空追我,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。”!
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。
“我说过了,救我的话,你会后悔的。”他抬头凝视着她,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,“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——和你正好相反呢,薛谷主。”。
“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。
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……
话音未落,绿儿得了指令,动如脱兔,一瞬间几个起落便过了石阵,抢身来到妙风身侧,伸手去阻挡那自裁的一刀——然而终归晚了一步,短刀已然切入了小腹,血汹涌而出。
那种压迫力,就是从这一双闭着的眼睛里透出的!
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。
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“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。
“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!
“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……”
““没有用了……”过了许久许久,瞳逐渐控制住了情绪,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,低声说出一句话,“没有用了——我中的,是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,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,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,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,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。
最可怕的是,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,却无法醒来。!
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,千里之外有人惊醒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