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夏之园却不见人。
金色的马车戛然而止,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,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,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,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。
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快来抓我啊……抓住了,就嫁给你呢。”!”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!
“那么,这个呢?”啪的一声,又一个东西被扔了过来,“那个女医者冒犯了教王,被砍下了头——你还记得她是谁吧?”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
抬起头,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,居中的玉座上,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,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,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,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。
一口血猛然喷出,溅落在血迹斑斑的冰面上。。
““薛谷主!”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,停下来看她,“你终于醒了?”!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旋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,死女人,怎么样?我又赢了……”。
““霍七,你还真是重情义。”徐重华讽刺地笑,眼神复杂,“对秋水音如此,对兄弟也是如此——这样活着,不觉得累吗?”不等对方反驳,他举起了手里的剑,“手里没了剑,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?今天,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!”!
“抱歉,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!
瞳一惊后掠,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。
““我已让绿儿去给你备马了,你也可以回去准备一下行囊。”薛紫夜收起了药箱,看着他,“你若去得晚了,耽误了沫儿的病,秋水音她定然不会原谅你的——那么多年,她也就只剩那么一个指望了。”!
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。
“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。
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。妙风站在身侧,眼神微微一闪——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。若是她有什么二心,那么……。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!
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,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。
“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,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,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,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——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,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?。
“谁来与他做伴?唯有孤独!!
柳非非是聪明的,明知不可得,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?其实,在雪夜醒来的刹那,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?。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““雅弥,不要哭!”在最后一刻,她严厉地叱喝,“要像个男子汉!”。
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……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
然而,随她猝然地离去,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
“这是朱果玉露丹,你应该也听说过吧。”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——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,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。。
“这一路上,她……她救了属下很多次。”听出了教王的怒意,妙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薛紫夜辩护,仿佛不知如何措辞,有些不安,双手握紧,“一直以来,除了教王,从来没有人,从来没有人……属下只是不想看她死。”。
“她醒转,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,张了张口,想劝说那个人不要白费力,然而毒性侵蚀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仿佛觉察到怀里的人醒转,马背上的男子霍然低下头望着她,急切地说:“薛谷主,你好一些了吗?”。
“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“快走!”妙水俯下身,一把将妙风扶起,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。!
“瞳捂着头大叫出来,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,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。……”
““就为那个女人,我也有杀你的理由。”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,拔起了剑。。
两条人影风一样地穿行在皑皑白雪之中,隐约听得到金铁交击之声。远远看去,竟似不分上下。教王一直低着头,没有去与对手视线接触,而只是望着瞳肩部以下部分,从他举手投足来判断招式走向。。
“别理他!”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,脱口怒斥,“我们武功已废,救回去也是——”!
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