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些烦乱地摇了摇头。看来,这次计划成功后,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药师谷——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杀了,让自己断了那一点念想才好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
“是你?”她看到了他,眼神闪烁了一下。。
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,却被死死锁住,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。
““病人只得一个。”妙风微笑躬身,脸上似是戴着一个无形的面具,“但在下生怕谷主不肯答应救治,或是被别人得了,妨碍到谷主替在下看诊,所以干脆多收了几枚——反正也是顺手。”!”
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,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。。
“抓住了,我就杀了你!”那双眼睛里,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,“杀了你!”!
明介,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?
“……”事情兔起鹘落,瞬忽激变,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,解开他的穴道,然后两人提剑而立,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。
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。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,都是必须除掉的——神挡杀神,佛挡杀佛,绝不手软!可是……为什么,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——那,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。。
“是。”妙火点头,悄然退出。。
““六弟?”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,望着霍展白,“谁是你兄弟?”!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旋一个小丫头奔了进来,后面引着一个苍老的妇人。。
““算我慈悲,不让你多受苦了,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,握剑的手有些发抖,气息甫平,“割下你的头,回去向瞳复命!”!
曾经一度,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!
“是有了别的去处了吗?还是有了心爱的人?不过,反正我也不会再在这里了。你就算回来,也无人可寻。”柳非非有些疲倦地微笑着,妩媚而又深情,忽然俯下身来戳了他一下,娇嗔,“哎,真是的,我就要嫁人了,你好歹也要装一下失落嘛——难道我柳非非一点魅力也没有吗?”
““六弟!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,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!
他心里一跳,视线跳过了那道墙——那棵古树下不远处,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,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。。
“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。
“现在,你已经恢复得和以前一样。”薛紫夜却似毫无察觉,既不为他的剑拔弩张而吃惊,也不为他此刻暧昧地揽着自己的脖子而不安,只是缓缓站起身来,淡淡道,“就只剩下,顶心那一枚金针还没拔出来了。”。
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!
那里,雪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脚印,脚印旁,滴滴鲜血触目惊心。。
“看来这个人不是特意来求医的,而是卷入了那场争夺龙血珠的血战吧?这些江湖仇杀,居然都闹到大荒山的药师谷附近来了,真是扰人清静。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。
“大光明宫那边,妙水和修罗场的人,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——!
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。
室内药香馥郁,温暖和煦,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。。
“那一场厮杀,转眼便成了屠戮。。
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……
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
“干得好。”妙空轻笑一声,飞身掠出,只是一探手,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。然后,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,“嚓”的一声,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。。
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,面容一如当年。。
“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!。
“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,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!
“他一路策马南下,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。……”
“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,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。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!
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