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走在雪原里,风掠过耳际。
“好吧,我答应你,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,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,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。
然而,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。。
“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,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,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。!”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。
“想去看看他吗?那么,跟我来。”妙水笑着起身,抓起了桌上的沥血剑,“你看到他就会明白了。”!
一瞬间,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。
薛紫夜点了点头,将随身药囊打开,摊开一列的药盒——里面红白交错,异香扑鼻。她选定了其中两种:“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,教王可先服下,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。这一盒安息香,是凝神镇痛之药,请用香炉点起。”
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,冷笑从嘴边收敛了。。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“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,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,啜了一口,道: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,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,徒儿一死,忽然间又回来了,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!
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。
旋灭族那一夜……灭族那一夜……。
“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,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,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,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。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,掉转手里伞的角度,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。!
忽然间,气海一阵剧痛!!
“别看他眼睛!”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,不等视线相接,霍展白失声惊呼,一把拉开卫风行,“是瞳术!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,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。”
“薛紫夜低呼了一声,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,血已然变成绿色。!
薛紫夜被他刺中痛处,大怒,随手将手上的医书砸了过去,连忙又收手:“对……在这本《灵枢》上!我刚看到——”。
““金针?”霍展白一惊,“他……被金针封过脑?”。
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,截口:“那么,多久能好?”。
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,很快,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?!
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“他说话的语气,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,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,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,他一路血战前行,蔑视任何生命:无论是对牲畜,对敌手,对下属,甚或对自身,都毫不容情!。
“滚开!让我自己来!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,一把将他推开,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。
“妙水?那个女人,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们吗?!
外面的笑语还在继续,吵得他心烦。她在和谁玩呢?怎么昨天没来和他说话?现在……外头又是什么季节了?可以去冰河上抽陀螺了吗?可以去凿冰舀鱼了吗?都已经那么久了,为什么他还要被关在这里?。
那里,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,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。
“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
子望着他。他腾出一只手来,用炭条写下了几行字,然后将布巾系在了雪鹞的脚上,拍了拍它的翅膀,指了指北方尽头的天空:“去吧。”……
“好险……”薛紫夜脸色惨白,吐出一口气来,“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?”
曾经一度,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
“让你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!”用金杖挑起背叛者的下颌,教王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,“瞳……我的瞳,让你忘记那一段记忆,是我的仁慈。既然你不领情,那么,现在,我决定将这份仁慈收回来。你就给我好好地回味那些记忆吧!”。
只是一刹那,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,将她逼到了窗边。。
“然而到了最后,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。。
“窗外大雪无声。。
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!
“十二年后,在荒原雪夜之下,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……”
“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。
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!
那个满身都是血和雪的人抬起眼睛,仿佛是看清了面前的人影是谁,露出一丝笑意,嘴唇翕动:“啊……你、你终于来了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