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。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“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——!”
妙风?那一场屠杀……妙风也有份吗?。
妙风大吃一惊: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,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?!
妙水一惊,凝望了她一眼,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
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
薛紫夜抱着他的头颅,轻柔而小心地舔舐着他眼里的毒。他只觉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,清凉柔和的触觉不断传来,颅脑中的剧痛也在一分分减轻。。
那样的关系,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。她照样接别的客,他也未曾见有不快。偶尔他远游归来,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,她也会很高兴。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。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,却又是那样远。。
“!
“果然是你们。”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,阻止他再次雪遁,冷冷开口道,“谁的命令?”。
旋锦衣青年也是被他吓了一跳,急切间抓起银烛台挡在面前,长长吐了口气:“我听虫娘说你昨夜到了扬州,投宿在这里,今天就一早过来看看——老七你发什么疯啊!”。
“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!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!
霍展白在帘外站住,心下却有些忐忑,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,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,不由侧耳凝神细听。
“药师谷……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,他却忽然微微一怔。!
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“顿了顿,仿佛还是忍不住,她补了一句:“阁下也应注意自身——发色泛蓝,只怕身中冰蚕寒毒已深。”。
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:“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。”。
廖青染将孩子交给身后的使女,拆开了那封信,喃喃:“不会是那个傻丫头八年后还不死心,非要我帮她复活冰下那个人吧?我一早就跟她说了那不可能——啊?这……”!
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。。
“但,即使他从未放松过对霍展白的精神压制,雪地上那个僵硬的人形却忽然动了一下!。
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,死女人,怎么样?我又赢了……”。
“乌里雅苏台。!
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,其中一个长鞭一卷,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,远远抛到了一边——出手之迅捷,眼力之准确,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。。
“那就好……”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,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,眼里带着一种“看你还玩什么花样”的表情,喃喃道,“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。”。
“那一段路,仿佛是个梦——漫天漫地的白,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。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,散乱的视线,枯竭的身体,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,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……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,指引他前进的方向。。
这个女子,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吗?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,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。……
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,被人所乘,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。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,另一只手却空手迎白刃,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——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,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,不求己生,只求能毙敌于同时!
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,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,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。然而在此刻,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,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。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,不再犹豫,也不在彷徨——
奔得太急,枯竭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,在三步后颓然向前倒下。。
“老七,”青衣人抬手阻止,朗笑道,“是我啊。”。
““是的。”他忽地微微笑了,“雅弥的确早就死了。我是骗你的。”。
“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小心!”!
“的确是简单的条件。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,忽然提出和解,却不由让人费解。……”
“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,带着永恒的微笑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。
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。
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,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。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,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。!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