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夜里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，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，闪烁如星。

    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，呼啸掠过耳边，宛如哭泣。

    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，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。

    “小心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不，妙风已经死了，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，“我叫雅弥。”！”

    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：天地希声，雪梅飘落，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，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
    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，薛紫夜忽地惊住，仰起脸望着他，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，艰难地开口：“难道……是你做的？是你做的吗！”！

    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，她低叱，“腹上的伤口太深，还不能下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妙水呼吸为之一窒，喃喃着，“难怪遍搜不见。原来如此！”

    瞳的手缓缓松开，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。

    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腕脉，却被他甩开。。

    ““那样，就不太好了。”妙风言辞平静，不见丝毫威胁意味，却字字见血，“瞳会死得很惨，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——而谷主你，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。甚至，药师谷的子弟，也未必能见得平安。”！

    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：狂奔无路，天地无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，一分分地死去，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
    旋“愚蠢的瞳……”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，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，慈爱而又怜惜，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，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……太天真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谁？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。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，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，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。！

    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，铜爵倒地，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！

    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

    “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，喃喃着：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，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，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！

    第二日醒来，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？”他转头看着她，迟疑着，“你是医生？”。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
    最后脊椎一路的穴道打通，七十二枚金针布好，薛紫夜轻轻捻着针尾，调整穴道中金针的深度和方位，额头已然有细密汗珠渗出。金针渡穴是极耗心力和眼力的，以她久虚的体质，要帮病人一次性打通奇经八脉已然极为吃力。！

    昆仑绝顶上，最高处的天国乐园里繁花盛开，金碧辉煌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，忽然摊开了手：“给我钥匙。”。

    别去！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，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，他抬头看过去，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。

    “简短的对话后，两人又是沉默。！

    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，马车沿着驿路疾驰。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霍展白答应着，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。。

    “书架上空了一半，案上凌乱不堪，放了包括龙血珠、青鸾花在内的十几种珍贵灵药。此外全部堆满了书：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素问》《肘后方》……层层叠叠堆积在身侧。

    秋之苑里，房内家具七倒八歪，到处是凌乱的打斗痕迹。……

    绿儿只看得咋舌不止，这些金条，又何止百万白银？

    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，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。

    神志恍惚之间，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。

    那个荒原雪夜过后，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。

    ““呵，我开玩笑的，”不等他回答，薛紫夜又笑了，松开了帘子，回头，“送出去的东西，哪有要回来的道理。”。

    “冰冷的雪，冰冷的风，冰冷的呼吸——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。。

    湖面上一半冰封雪冻，一半热气升腾，宛如千百匹白色的纱幕冉冉升起。！

    “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，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，静静凝望了很久，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。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，轻轻握紧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
    “母亲死后我成了孤儿，流落在摩迦村寨，全靠雪怀和你的照顾才得以立足。我们三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——我比你大一岁，还认了你当弟弟。”。

    他忽然抬起手，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！！

    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，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，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，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