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
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
满身是血,连眼睛也是赤红色,仿佛从地狱里回归。他悄无声息地站起,狰狞地伸出手来,握着沉重的金杖,挥向叛逆者的后背——妙风认得,那是天魔裂体大法,教中的禁忌之术。教王虽身受重伤,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,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!。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“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!”
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。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!
瞳急促地呼吸着,整个人忽然“砰”的一声向后倒去,在黑暗里一动不动。
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
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,还没进去,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,对他摆了摆手。。
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。
““谷主,你干吗把轿子让给他坐?难道要自己走回去吗?”她尚自发怔,旁边的绿儿却是不忿,嘟囔着踢起了一大片雪,“真是个惹人厌的家伙啊,手里只拿了一面回天令,却连续来了八年,还老欠诊金……谷主你怎么还送不走这个瘟神?”!
他猛然一震,眼神雪亮: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,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!。
旋一口血猛然喷出,溅落在血迹斑斑的冰面上。。
“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。”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——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,“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,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。其实……”!
所有人都死了,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!!
一丝血渐渐从苍白的脸上散开,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,随即又被冰冻结。然而那个微微弯着身子,保持着虚抱姿势的少年,脸上依然宁静安详。
“霍展白醒来的时候,日头已然上三竿。!
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。
““那样,就不太好了。”妙风言辞平静,不见丝毫威胁意味,却字字见血,“瞳会死得很惨,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——而谷主你,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。甚至,药师谷的子弟,也未必能见得平安。”。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最终,她醉了,不再说话。而他也不胜酒力地沉沉睡去。!
薛紫夜锁好牢门,开口:“现在,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。”。
“七星海棠,是没有解药的。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。
“他叫了一声,却不见她回应,心下更慌,连忙过去将她扶起。!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““那件事情,已经做完了吗?”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,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,喃喃道,“你上次说,这次如果成功,那么所有一切,都会结束了。”。
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……
晚来天欲雪,何处是归途?
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”他急切地想说什么,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。
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?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……。
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。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,勒入他的肌肤,原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。。
““抱歉,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“然而叫了半天,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:“什么东西这么吵啊?咦?”。
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,居然能让她都觉得惊心?!
“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……”
“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。混在那些鲜衣怒马、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,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:白衣破了很多洞,头发蓬乱,面色苍白——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,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。。
“今晚,恐怕不能留你过夜。”她拿了玉梳,缓缓梳着头发,望着镜子里的自己,幽幽道,“前两天,我答应了一名胡商做他的续弦。如今,算是要从良的人了。”。
出来前,教王慎重嘱托,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,否则结局难测。!
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