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风。”教王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沉沉开口。
妙风的手无声地握紧,眼里掠过一阵混乱,垂下了眼帘,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属下……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。”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。
教王沉吟不语,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,不由暗自心惊: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,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……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,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。。
“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!”
“杀气太重的人,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。”薛紫夜抬起手,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,她看着妙风,有些好奇,“你到底杀过人没有?”。
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,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,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。!
“喀喀,没有接到教王命令,我怎么会乱杀人?”他眼里的针瞬间消失了,只是咳嗽着苦笑,望了一眼薛紫夜,“何况……小夜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……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,又怎么会……”
沐春风的内力重新凝聚起来,他顾不得多想,只是焦急抱起了昏迷的女子,向着山下疾奔,同时将手抵在薛紫夜背上,源源不断地送入内息,将她身体里的寒气化去——得赶快想办法!如果不尽快给她找到最好的医生,恐怕就会……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。
“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!
然而用尽全力,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——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。。
旋——雪域绝顶上,居然还藏着如此庞大的世界!。
““是呀,难得天晴呢——终于可以去园子里走一走了。”!
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,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!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
“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!
“好啦,给我滚出去!”不等他再说,薛紫夜却一指园门,叱道,“我要穿衣服了!”。
“何时,他已经长得那样高?居然一只手便能将她环抱。。
“不可能!她不可能骗我……我马上回去问她。”霍展白脸色苍白,胡乱地翻着桌上的奇珍异宝,“你看,龙血珠已经不在了!药应该炼出来了!”。
“嗯。”瞳的眼里浮出隐约的紫色,顿了顿,才道,“祁连又发现了一颗龙血珠,教王命我前来夺回。”!
她的声音尖厉而刻毒,然而妙风还是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那个坐在染血玉座上的美丽女子,眼里带着无法解释的神情,看得她浑身不自在。。
“念头方一转,座下的马又惊起,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马腿齐膝被切断,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。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“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!
妙风微笑:“教王于我,恩同再造。”。
秋之苑里,房内家具七倒八歪,到处是凌乱的打斗痕迹。。
“肺在燃烧,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灼烤般刺痛,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起来,一片片旋转的雪花仿佛都成了活物,展开翅膀在空中飞舞,其间浮动着数不清的幻象。。
霍展白只听得好笑:“见鬼,瞳,听你说这样的话,实在是太有趣了。”……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
侍女们无计可施,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。
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。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“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“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,望着天空,“那么说来,那个教王,还是做过些好事的?”。
“六哥!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,一眼看到,失声冲入。!
“一直到很久以后,他才知道:……”
“他霍然转身向西跪下,袖中滑出了一把亮如秋水的短刀,手腕一翻,抵住腹部。。
薛紫夜……一瞬间,他唇边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意。。
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,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。!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