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里的那双眼睛,是在门刚阖上的瞬间睁开的。
“妙水使?”薛紫夜一惊,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。
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。
“老实说,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——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?”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,“所以,我还特意留了一条,用来给你收尸!”。
““青染对我说,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,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,和他并肩疾驰,低声道,“她一直装作痴呆,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!”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。
妙风却只是安然闭上了眼睛,不闪不避。!
“抓住了,我就杀了你!”那双眼睛里,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,“杀了你!”
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,只是短短一瞬,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。而在下一个刹那,他出现在两人之间。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——暗红色的剑,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,刺穿了他的心脏。。
“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!
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。
旋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,她用尽全力挖下去,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。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!
“好!”徐重华大笑起来,“联手灭掉七剑,从此中原西域,便是你我之天下!”
“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,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。!
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,有些诧异。。
“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,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,又喝了一口药酒,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,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,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。
明介走了,霍展白也走了。。
身形交错的刹那,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。!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“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——这是?。
他侧头,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,微笑道:“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,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——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,否则……”他动了动手指,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: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。”。
““是黑水边上的马贼……”他冷冷道,“那群该杀的强盗。”!
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。
奇怪……这样的冰原上,怎么还会有雪鹞?他脑中微微一怔,忽然明白过来:这是人养的鹞鹰,既然他出现在雪原上,它的主人只怕也不远了!。
“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……
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
“难得你又活着回来,晚上好好聚一聚吧!”他捶了霍展白一拳,“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。”
谷口的风非常大,吹得巨石乱滚。。
妙水笑了笑,便过去了。。
“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。
““咔嚓。”忽然间,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。。
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,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!
“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……”
“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!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,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,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,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。
她叹了口气,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,会是怎样的表情。。
她颓然坐倒在阁中,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,出神。!
“……”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