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,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
他笑了,缓缓躬身:“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,为教王治伤。”
“薛谷主放心,瞳没死——不仅没死,还恢复了记忆。”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,柔媚地笑着,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,“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,教王等着呢。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,得去那边照看了。”。
霍展白醒来的时候,日头已然上三竿。。
“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,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:这个女人,还在犹豫什么?!”
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,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。
“咯咯……看哪,连瞳都受不住呢。”妙水的声音在身侧柔媚地响起,笑意盈盈,“教王,七星海棠真是名不虚传。”!
她看着信,忽然顿住了,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
假的……假的……这一切都是假的!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!
随着金针的刺落,本来僵化的经脉渐渐活了过来,一直在体内乱窜的内息也被逐一引导,回归穴位,持续了多日的全身刺痛慢慢消失。教王一直紧握的手松开了,合上了眼睛,发出了满意的叹息。。
眼角余光里,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,快如闪电转瞬不见。。
“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!
还活着吗?。
旋一瞬间,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。。
“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!
然而,手指触摸到的,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!!
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,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
“没有月亮的夜里,雪在无休止地飘落,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。!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““妙水使?”薛紫夜一惊,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。。
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!
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。
“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。
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,却被死死锁住,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。
“五十招过后,显然是急于脱身,妙风出招太快,连接之间略有破绽——墨魂剑就如一缕黑色的风,从妙风的剑光里急速透了过来!!
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,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,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,西昆仑的雪罂子……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,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。。
——难道,是再也回不去了吗?。
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……
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
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,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,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,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——
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,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,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?这些魔教的人,都是疯子吗?。
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,想要站起,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,最终颓然跌落。。
“大光明宫那边,妙水和修罗场的人,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——。
““你这样可不行哪,”出神的刹那,一只手忽然按上了他胸口的绷带,薛紫夜担忧地望着他,“你的内息和情绪开始无法协调了,这样下去很容易走岔。我先用银针替你封住,以防……”。
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!
“原来,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,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,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。原本只要他选择“相信”,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。然而,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,再也不会相信别人,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,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,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。……”
“她伸出手去探着他顶心的百汇穴,发现那里果然已经不再有金针:“太好了!”。
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,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,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,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,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——薛紫夜一时得了闲,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,忽然间又觉得恍惚。。
“是,瞳公子。”她听到有人回答,声音带着轻笑,“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。”!
“老五?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