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,垂头望着自己的手,怔怔地出神。
“为什么?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,低低发问,“为什么?”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,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,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,错综复杂——传说中,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,平生杀戮无数,暮年幡然悔悟,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,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,在此谷中结庐而居,悬壶济世。。
“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,然而走出来的,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——昨日下午,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,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,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。!”
“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,怎么去了那么久?”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,走过来开门,“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?你个死鬼看我不——”。
忘了是哪次被那一群狐朋狗友们拉到这里来消遣,认识了这个扬州玲珑花界里的头牌。她是那种聪慧的女子,洞察世态人心,谈吐之间大有风致。他刚开始不习惯这样的场合,躲在一角落落寡合,却被她发现,殷勤相问。那一次他们说了很久的话,最后扶醉而归。!
她走在雪原里,风掠过耳际。
“蠢材,你原来还没彻底恢复记忆?分明三根金针都松动两根了。”教王笑起来了,手指停在他顶心最后一枚金针上,“摩迦一族的覆灭,那么多的血,你全忘记了?那么说来,原来你背叛我并不是为了复仇,而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啊……”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。
““哎呀!”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,齐齐退开了一步。!
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。
旋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,胡乱吃了几口。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,热闹非凡。。
““一天之前,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,你来得那么晚!”!
令她诧异的是,这一次醒来,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!
谁来与他做伴?唯有孤独!
“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,收剑入鞘,“我太紧张了。”!
“我看你挨打的功夫倒算是天下第一,”薛紫夜却没心思和他说笑,小心翼翼地探手过来绕到他背后,摸着他肩胛骨下的那一段脊椎,眉头微微蹙起,“这次这里又被伤到了。以后再不小心,瘫了别找我——这不是开玩笑。”。
““一定?”他有些不放心,因为知道这个女子一向心思复杂。。
“是。”四名使女将伤者轻柔地放回了暖轿,俯身灵活地抬起了轿,足尖一点,便如四只飞燕一样托着轿子迅速返回。。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!
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,并不避让,眼神平静,面上却无笑容。。
““快走吧!”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,“我要见你们教王!”。
然而……他的确不想杀他。。
“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,竟毫无觉察。!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“哟,还能动啊?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,“看脸色,已经快撑不住了吧?”。
“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,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。
不同的是,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,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……
“薛谷主医术绝伦,自然手到病除——只不过……”然而妙水却抬起头望着她,莫测地一笑,一字一句吐出轻而冷的话:
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”他急切地想说什么,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。
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,厉叱:“雅弥,拿起来!”。
““你的内力恢复了?”霍展白接了一剑,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,诧然。。
“霍展白在帘外站住,心下却有些忐忑,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,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,不由侧耳凝神细听。。
风从车外吹进来,他微微咳嗽,感觉内心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一分分裂开。!
“而他,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,满身是血,提着剑,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。……”
“肺在燃烧,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灼烤般刺痛,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起来,一片片旋转的雪花仿佛都成了活物,展开翅膀在空中飞舞,其间浮动着数不清的幻象。。
“薛谷主,你持圣火令来要我饶恕一个叛徒的性命——那么,你将如愿。”教王微笑着,眼神转为冷厉,一字一句地开口,“从此后瞳的性命便属于你。但是,只有在你治愈了本座的病后,才能将他带走。”。
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!
他悚然惊起,脸色苍白,因为痛苦而全身颤抖。“只要你放我出去”——那句昏迷中的话,还在脑海里回响,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