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,这一次那个人只是颤了一下,却再也不能起来。
“是吗?”瞳忽然开口了,语气冷然,“我的病很难治?”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“他微微舒了口气。不过,总算自己运气不错,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。!”
瞳的眼神渐渐凝聚:“妙水靠不住——看来,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。”。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!
剑锋刺进他后心肌肉,与此同时,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。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——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,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!
“别绕圈子,”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,直截了当道,“我知道你想杀教王。”
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。
瞳已经恢复记忆?是教王替他解掉了封脑金针?那么如今他怎么样了?她心急如焚,抛开了妙风,在雪地上奔跑,手里握紧了那一面圣火令。。
““那是第二个问题了。先划拳!”!
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,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,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帘子。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,一丝的光透过竹帘,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。。
旋夏之园里一片宁静,绿荫深深,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。
“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!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他抬起头看她,发现几日不见她的脸有些苍白,也没有了往日一贯的生气勃勃叱咤凌厉,他有些不安,“出了什么事?你遇到麻烦了?”!
“瞳!”刹那间,两人同时惊呼。
“他握紧了剑,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了危险的紫色。!
老五那个家伙,真是有福气啊。。
““哟,好得这么快?”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,望着他腹部的伤口,“果然,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?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?”。
“喂,你没事吧?”她却虚弱地反问,手指从他肩上绕过,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,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?”。
她咬牙撑起身子,换上衣服,开始梳洗。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,雪光日色一起射入,照得人眼花。薛紫夜乍然一见,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,脱口低呼了一声,用手巾掩住眼睛。!
瞳在黑暗中沉默,不知道该说什么,做什么,然而呼吸却无法控制地开始紊乱。他知道身边有着另一个人,熟悉的气息无处不在,心底的那些记忆仿佛洪水一样涌出来,在心底呼啸,然而他却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。。
“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:“薛谷主,我说过了,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。
“他缓缓跪倒在冰上,大口地喘息着,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!
但是……但是……他仰起沉重的脑袋,在冷风里摇了摇,努力回想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。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酒,被一个接一个地问了许多问题。那些问题……那些问题,似乎都是平日里不会说出来的。。
一丝血渐渐从苍白的脸上散开,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,随即又被冰冻结。然而那个微微弯着身子,保持着虚抱姿势的少年,脸上依然宁静安详。。
““错了。要杀你的,是我。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。。
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,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。……
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,持剑告退。
“我自然知道,”雅弥摇了摇头,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
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:这些年,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,以为她遭到胁迫,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。
话音未落,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,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,颤声呼:“秋水!”。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“明介,明介,你真的全都忘了吗?。
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,扬了扬手里的短笛:“不,这不是笛子,是筚篥,我们西域人的乐器——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,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。”!
“——然而,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,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,她……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,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?……”
“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
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,很快,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?。
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!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