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婢子不敢。”霜红淡淡回答，欠身，“谷主吩咐过了，谷里所有的丫头，都不许看公子的眼睛。”

    她还在微弱地呼吸，神志清醒无比，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，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——他被这一笑惊住：方才……方才她的奄奄一息，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？她竟救了他！

    柳非非是聪明的，明知不可得，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？其实，在雪夜醒来的刹那，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？。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
    “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，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。！”

    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。

    “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。”她轻声道，“今天一早，又犯病了……”！

    “别绕圈子，”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，直截了当道，“我知道你想杀教王。”

    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，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，腰畔空空，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，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，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，会变成这副模样！

    “你……为何……”教王努力想说出话，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。。

    所谓的神仙眷侣，也不过如此了。。

    “她拈着金针，缓缓刺向他的气海，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。！

    如果没有迷路，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。。

    旋那个人……最终，还是那个人吗？。

    ““属下斗胆，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！”他俯身，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。！

    “呵……是的，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，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！

    他探出手去，捏住了那条在雪鹞爪间不断扭动的东西，眼神雪亮：昆仑血蛇！这是魔教里的东西，怎么会跑到药师谷里来？子蛇在此，母蛇必然不远。难道……难道是魔教那些人，已经到了此处？是为了寻找失散的瞳，还是为了龙血珠？

    “妙风怔了许久，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，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，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，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，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，苍白而安详，仿佛只是睡去了。！

    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，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。在雪原上勒马四顾，心渐渐空明冷定。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，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，扯过外袍覆上，径自走出门外。。

    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，停在了半空。。

    “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。”夏浅羽嗤之以鼻，“我还年轻英俊呢。”！

    “失败者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。”瞳冷笑着回过身，凝视霍展白，“霍七，我知道你尚有余力一战，起码可以杀伤我手下过半人马。但，同时，你也得把命留在昆仑。”。

    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。

    不到片刻，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，动了动手指。。

    “忽然听得空中扑簌簌一声，一只鸟儿咕噜了一声，飞落到了梅树上。！

    醒来的时候，天已然全黑了。。

    他诧异地抬起头，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！。

    “那些杀戮者从后面追来，戴着狰狞的面具，持着滴血的利剑。雪怀牵着她，慌不择路地在冰封的漠河上奔逃，忽然间冰层“咔嚓”一声裂开，黑色的巨口瞬间将他们吞没！在落下的一瞬间，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，顺着冰层下的暗流漂去。。

    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，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，很快就开始站不稳，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……

    “一两个月？”他却变了脸色，一下子坐了起来，“那可来不及！”

    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。

    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：“你是说她骗了我？她……骗了我？！”。

    然而刚笑了一声，便戛然而止。。

    “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，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，“辛苦你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，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！。

    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，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。！

    ““属下……”正面相抗了这一击，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——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，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，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。

    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，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：“不说这些。喝酒！”。

    药师谷口，巨石嶙峋成阵。！

    于是，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，你一觞，我一盏，没有语言，没有计较，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，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，一分分地饮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