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要出去！我要出去！放我出去……”他在黑暗中大喊，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。
霍展白有些意外：“你居然拜了师？”
“嘎——”在他一拳击碎药枕时，一个黑影惊叫了一声，扑棱棱穿过窗帘飞走了。
瞳倒在雪地上，剧烈地喘息，即便咬紧了牙不发出丝毫呻吟，但全身的肌肉还是在不受控制地抽搐。妙水伞尖连点，封住了他八处大穴。。
“她为什么不等他？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？！”
妙风走过去，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：“参见教王。”。
他颓然放下了剑，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，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！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，呼啸掠过耳边，宛如哭泣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，看向年轻得教王，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，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
那个人……最终，还是那个人吗？。
“六弟？”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，望着霍展白，“谁是你兄弟？”。
“然而一低头，便脱口惊呼了一声。！
睡去之前，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，喃喃道：“霍七，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。
旋“谁？！”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，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，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，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，“你发什么疯？一个病人，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？给我滚回去！”。
“雅弥转过了脸，不想看对方的眼睛，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！
“喂，你没事吧？”她却虚弱地反问，手指从他肩上绕过，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，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？”！
老人沉吟着，双手有些颤抖，点了几次火石还点不上。
“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，针一样的尖锐。！
“绝对不要给他解血封！”霍展白劈手将金针夺去，冷冷望着榻上那个病弱贵公子般的杀手，“一恢复武功，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”。
“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。。
“一天之前，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，你来得那么晚！”。
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，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，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，就这样对饮一夜？这一场浮生里，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，什么都靠不住，什么都终将会改变，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，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！
是的，瞳已经走了。而她的明介弟弟，则从未回来过——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，就已经消失不见。让他消失的，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，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。。
““啊，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，天不亮就又出发了。”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，“可真急啊。
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，如同黑灰色的墓碑，指向灰冷的雪空。。
““多谢。”妙风欣喜地笑，心里一松，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，低低呻吟一声，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，血从指间慢慢沁出。！
“是，瞳公子。”她听到有人回答，声音带着轻笑，“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。”。
“该动手了。”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，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，低头望着瞳的足尖，“明日一早，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。只有明力随行，妙空和妙水均不在，妙风也还没有回来。”。
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，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，拍开了那一瓮藏酒，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，直至酩酊。。
“嘎。”听到“笑红尘”三个字，雪鹞跳了一跳，黑豆似的眼睛一转，露出垂涎的神色。……
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，瞳却一直缄口不言。
“唉，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，俯身将他扶住，叹息，“和明介一样，都是不要命的。”
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，昏迷的人渐渐醒转。。
“不！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，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，只透出一种疲惫。。
“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“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，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。
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，有些诧异。！
“柳非非是聪明的，明知不可得，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？其实，在雪夜醒来的刹那，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？……”
“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，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。”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——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，“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，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。其实……”。
可是人呢？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？。
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，喃喃：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，等着我。”！
“咦，小姐，你看他怎么了？”绿儿注意到了泡在木桶药汤里的人忽然呼吸转急，脸色苍白，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，脖子急切地转来转去，眼睛紧闭，身体不断发抖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