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他反而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:“我为什么要笑?”
“这个,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。
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。
“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!”
脑后金针,隐隐作痛。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,宁静地望着他……明介。明介。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,远远近近,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。火。血。奔逃。灭顶而来的黑暗……。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!
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,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,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,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?
“不错。”薛紫夜冷冷道——这一下,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?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,却不敢还手。。
“古木兰院位于西郊,为唐时藏佛骨舍利而建,因院里有一棵五百余年的木兰而得名。而自从前朝烽火战乱后,这古木兰和佛塔一起毁于战火,此处已然凋零不堪,再无僧侣居住。!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。
旋“你是怕我趁机刺杀教王?”薛紫夜愤然而笑,冷嘲道,“明介还在你们手里,我怎么敢啊,妙风使!”。
“难道,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?!
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,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,落到主人的肩上。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,忽然勒转马头,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:“喂,记得埋一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下!”!
疾行一日一夜,他也觉得有些饥饿,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。
“沐春风的内力重新凝聚起来,他顾不得多想,只是焦急抱起了昏迷的女子,向着山下疾奔,同时将手抵在薛紫夜背上,源源不断地送入内息,将她身体里的寒气化去——得赶快想办法!如果不尽快给她找到最好的医生,恐怕就会……!
“要回信吗?”霜红怔了一怔。。
“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,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!。
黑暗里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,仿佛回忆着什么,泛出了微微的紫。。
“放我出去!”他用力地拍着墙壁,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,心魂欲裂,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,“只要你放我出去!”!
教王眼里浮出冷笑:“难道,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?”。
“薛紫夜冷眼看着,冷笑:“这也太拙劣了——如果我真的用毒,也定会用七星海棠那种级别的。”。
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,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,叹息着:“多么可惜啊,瞳。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,你却背叛了我——真是奇怪,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?”。
“——难道,是再也回不去了吗?!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。
“秋之苑里枫叶如火,红衣的侍女站在院落门口,看到了从枫树林中走出的白衣人。。
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,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,竟是不敢低头。……
空白中,有血色迸射开来,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
“雪怀。”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,咳嗽着,忽然喃喃低语。
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。
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“不成功,便成仁。。
““与其有空追我,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。”。
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,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。!
“喃絮叨,“谷主还要回来看书啊……那些书,你在十八岁时候不就能倒背如流了吗?”……”
“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:“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。”。
“哎呀!”霍展白大叫一声,从床上蹦起一尺高,一下子清醒了。他恶狠狠地瞪着那只扁毛畜生,然而雪鹞却毫不惧怕地站在枕头上看着他,咕咕地叫,不时低下头,啄着爪间抓着的东西。。
“教王……”有些犹豫的,她开口欲言。!
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,穿着一身白衣,嘴角沁出了血丝,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,缓缓对他伸出双手——十指上,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。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,发现大半年没见,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