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，卸去了心头的重担，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，落下的梅花，怀里沉睡的人，都仿佛近在眼前。

    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，有人在往西方急奔。

    宫里已然天翻地覆，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，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。。

    他需要的，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。要的，只是自由，以及权力！。

    ““青染对我说，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，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，和他并肩疾驰，低声道，“她一直装作痴呆，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！”

    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！。

    “动不了了吧？”看着玉座上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形，瞳露出嘲讽，“除了瞳术，身体内！

    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

    她叹了口气：是该叫醒他了。

    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，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。。

    治疗很成功。伤口在药力催促下开始长出嫩红色的新肉，几个缝合的大口子里也不见血再流出。她举起手指一处处按压着，一寸寸地检查体内是否尚有淤血未曾散去——这一回他伤得非同小可，不同往日可以随意打发。。

    “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。！

    然而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
    旋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！

    温泉从夏之园涌出，一路流经了这一个春之庭，然后注入了湖中和冷泉交融。此处的庭院里，处处都是旖旎春光，盛开着一簇簇的碧桃，荠菜青青，绿柳如线。！

    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，喃喃着：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，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，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，妙风气息甫平，眼神却冰冷：“我收回方才的话：你们七人联手，的确可以拦下我——但，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。”！

    她被抵在墙上，惊讶地望着面前转变成琉璃色的眸子，一瞬间惊觉了他要做什么，在瞳术发动之前及时地闭上了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“沫儿的病已然危急，我现下就收拾行装，”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，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，“等相公回来了，我跟他说一声，就和你连夜下临安。”。

    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，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。

    雪怀死在瞬间，犹自能面带微笑；而明介，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！

    第二日，云开雪霁，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不日北归，请温酒相候。白。”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，势如水火。。

    “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：狂奔无路，天地无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，一分分地死去，恨不能以身相代。！

    “我说过了，救我的话，你会后悔的。”他抬头凝视着她，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，“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——和你正好相反呢，薛谷主。”。

    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，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：。

    ““知道了。”霍展白答应着，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。。

    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，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，如今又是如何？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，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……

    “妙水！”倒在地上的薛紫夜忽然一震，努力抬起头来，厉声道，“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！”

    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，然而，谁都回不去了。

    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，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
    她僵在那里，觉得寒冷彻心。。

    “不！作为前任药师谷主，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。。

    “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，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，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，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
    多么可笑……被称为“神医”的人，却病弱到无法自由地呼吸空气。！

    “愚蠢！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，不惜抛妻弃子，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？笑话——什么正邪不两立，什么除魔卫道，他要的，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，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车内有人失声痛哭，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，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，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，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，踏上克孜勒荒原。。

    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，然而，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，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，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。。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，惊愕地看着。！

    妙风转过了身，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，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