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
“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,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,一眼就迷上了小姐。死了老婆,要续弦——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,就允了。”抱怨完了,胭脂奴就把他撇下,“你自己吃罢,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!”
他缓缓跪倒在冰上,大口地喘息着,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。
将瞳重新放回了榻上,霜红小心地俯下身,探了探瞳的头顶,舒了口气:“还好,金针没震动位置。”。
“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。!”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
梅花如雪而落,梅树下,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,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。!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
然而,为什么要直到此刻,才动用这个法术呢?
“紫夜自有把握。”她眼神骄傲。。
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,直插入地,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。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,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。鸦雀无声的沉默。。
““‘在有生之年,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,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!
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旋她说得轻慢,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,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。。
“除了对钱斤斤计较,谷主也是个挑剔外貌的人——比如,每次同时出现多个病人,她总是毫不犹豫地先挑年轻英俊的治疗;比如,虽然每次看诊都要收极高的诊金,但是如果病人实在拿不出,又恰好长得还算赏心悦目,爱财的谷主也会放对方一马。!
“算我慈悲,不让你多受苦了,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,握剑的手有些发抖,气息甫平,“割下你的头,回去向瞳复命!”!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
“——跟了谷主那么些年,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。!
十二绝杀。
“那一瞬间,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,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——。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!
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。
“——没人看得出,其实这个医生本身,竟也是一个病人。。
“我想救你啊……”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,如此的悲哀而无奈,蕴涵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。她对他伸出了手,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。但他却永远无法接触到那只纯白的手了……。
“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,似乎是雪亮的闪电,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。!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。
“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,背上毛根根耸立,发出低低的呜声。。
他想问她,想伸出手去抹去她眼角的泪光,然而在指尖触及脸颊前,她却在雪中悄然退去。她退得那样快,仿佛一只展翅的白蝶,转瞬融化在冰雪里。……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
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
——那样的一生,倒也是简单。。
那一次之后,她便没有再提过。。
“教王沉吟不语,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,不由暗自心惊: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,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……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,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。。
“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,完成了这次的命令,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,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?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,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。。
她转过头,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。小夜,小夜……如今不用再等百年,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。你可欢喜?!
““……”事情兔起鹘落,瞬忽激变,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,解开他的穴道,然后两人提剑而立,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。……”
“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。
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:“怎么了,明介?不舒服吗?”。
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,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!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