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
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
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。
瞳剧烈地颤了一下,抬起头来盯着教王。然而,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,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。。
““别烦心,”她的眼睛从墙壁的小孔里看过来,一闪一闪,含着笑意,“明介,你很快就会好了,很快就可以出来和我们一起玩了!”!”
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,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,仿佛想说什么,然而尚未开口,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。
“砰!”毫不犹豫地,一个药枕砸上了他刚敷好药的脸。!
那是一个年轻男子,满面风尘,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,全身沾满了雪花,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,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,看不清面目,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。
等到喘息平定时,大雪已然落满了剑锋。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“你……非要逼我至此吗?”最终,他还是说出话来了,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。
“她扔掉了手里的筚篥,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,毫不畏惧地对着马贼雪亮的长刀。!
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:这些年,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,以为她遭到胁迫,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。
旋车内有人失声痛哭,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,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,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,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,踏上克孜勒荒原。。
“牢外,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,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!
“不必,”妙风还是微笑着,“护卫教王多年,已然习惯了。”!
脑后金针,隐隐作痛。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,宁静地望着他……明介。明介。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,远远近近,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。火。血。奔逃。灭顶而来的黑暗……
““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,”沉默了许久,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,略微躬身,递上了一面回天令,“那么,到时候,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――”!
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。
“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。
车内有人失声痛哭,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,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,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,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,踏上克孜勒荒原。!
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,站起了身:“我出去一下,稍等。”。
“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怎么可以?怎么可以忘记呢?。
“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,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,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。!
他霍然抬起了眼睛,望定了她。。
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,戴着面具,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,居然是个女子。。
“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,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,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。
出来的时候,感觉风很郁热,简直让人无法呼吸。……
薛紫夜蹙眉:“我不明白。”
那样长……那样长的梦。
尽管对方几度竭力推进,但刺入霍展白右肋的剑卡在肋骨上,在穿透肺叶之前终于颓然无力,止住了去势。戴着面具的头忽然微微一侧,无声地垂落下去。。
在她骂完人转头回来,霍展白已飞速披好了长袍跳了出来,躺回了榻上。然而毕竟受过那样重的伤,动作幅度一大就扯动了伤口,不由痛得龇牙咧嘴。。
“渐渐地,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,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,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,对着虚空举起了杯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“那是百年来从未有人可以解的剧毒,听说二十年前,连药师谷的临夏谷主苦苦思索一月,依旧无法解开这种毒,最终反而因为神思枯竭呕血而亡。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!
“黑暗的牢狱外,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。……”
“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。
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。
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,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!
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