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：天地希声，雪梅飘落，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，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妙风颔首：“薛谷主尽管开口。”

    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，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

    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，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。

    “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，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！”

    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，但是，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。

    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，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，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，甚至，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，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！

    “教王万寿。”进入熟悉的大殿，他在玉座面前跪下，深深低下了头，“属下前去长白山，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，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。”

    群獒争食，有刺骨的咀嚼声。

    “你们快走，把……把这个带去，”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，递到她手里，“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……立刻请医生来，他的内脏，可能、可能全部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，不妨暂时饶他一命。”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。。

    ““这样做的原因，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，”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，瞳大笑起来，将沥血剑一扔，坐回到了榻上，“不要问我为什么——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。我只问你，肯不肯定约？”！

    “梅树下？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，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
    旋然而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，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，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，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
    “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，浸泡了他的前半生。！

    “你好好养伤，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，薛紫夜松开了手，低语，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！

    在轰然巨响中，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，看住了她。

    “妙风依然只是微笑，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：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！

    空白中，有血色迸射开来，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下手更不能容情。。

    金杖，“她为什么知道瞳的本名？为什么你刚才要阻拦？你知道了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她低头笑了笑，“哪有那么容易死。”！

    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，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，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，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——。

    ““哦……”瞳轻轻应了一声，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，“有人在往这边赶来。”。

    他颓然低下头去，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，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
    ““谷主！”忽然间，外面一阵慌乱，她听到了绿儿大呼小叫地跑进来，一路摇手。！

    “瞳，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，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——”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，在这短短的空当里，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，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，轻声道，“接下来，就看你的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干什么？”她吓了一跳，正待发作，却看到对方甚至还没睁开眼睛，不由一怔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转过了身，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，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。。

    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，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！……

    他缓缓跪倒在冰上，大口地喘息着，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

    “一次？”霍展白有些诧异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。

    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，站在门口只是片刻，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。。

    “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，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，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，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。

    “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？”他喃喃苦笑，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
    八年来，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，出生入死，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！

    “他解开霜红的穴，她立刻便去查看地上昏迷的病人，请求他帮忙将瞳扶回秋之苑。他没有拒绝，只是在俯身的刹那封住了瞳的八处大穴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雅、雅弥？！”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，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，“妙风——难道你竟是……是……”。

    她伏在冰上，对着那个微笑的少年喃喃自语。。

    她越笑越畅快：“是我啊！”！

    剑一入手，心就定了三分——像他这样的人，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