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,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
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。
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,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,只是挥手赶开众人:“所有无关人等,一律回到各自房中,不可出来半步!除非谁想掉脑袋!”。
“心里放不下执念是真,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圣贤人物,可以十几年来不近女色。快三十的男人,孤身未娶,身边有一帮狐朋狗友,平日出入一些秦楼楚馆消磨时间也是正常的——他们八大名剑哪个不自命风流呢?何况柳花魁那么善解人意,偶尔过去说说话也是舒服的。!”
“谷主!谷主!快别说话!”霜红大惊失色,扑上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,“霍七公子,霍七公子,快来帮我把谷主送回夏之园去!那里的温泉对她最有用!”。
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然而,在刚接触到她后心,掌力将吐的刹那,妙风的脸色苍白,忽然将手掌转下。
“好险……”薛紫夜脸色惨白,吐出一口气来,“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?”
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。
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,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。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,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——她的眼神忽然一变:那只手的指甲,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!。
“城门刚开,一行人马却如闪电一样从关内驰骋而出。人似虎,马如龙,铁蹄翻飞,卷起了一阵风,朝着西方直奔而去,留下一行蹄印割裂了雪原。!
妙水执伞替教王挡着风雪,眼里也露出了畏惧的表情。老人拔去了瞳顶心的金针,笑着唤起那个人被封闭的血色记忆,残忍地一步步逼近——。
旋霍展白踉跄站起,满身雪花,剧烈地喘息着。。
““老七,”青衣人抬手阻止,朗笑道,“是我啊。”!
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,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!
为什么要学医呢?廖谷主问他:你只是一个杀人者。
“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,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,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!
在他错身而过的刹那,薛紫夜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,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。。
“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,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。
“展白!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,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,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展白,别走!”。
那些声浪低低地传开,带着震惊,恐惧,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佩和狂喜——在教王统治大光明宫三十年里,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叛乱者,能像瞳那样强大!这一次,会不会颠覆玉座呢?!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““教王……”有些犹豫的,她开口欲言。。
“小徒是如何中毒?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?”她撑着身子,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,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,却已是阴阳相隔。。
“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:这些年,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,以为她遭到胁迫,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!
“在下可立时自尽,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。”妙风递上短匕,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,微微躬身,“但在此之前,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,以免耽误教王病情。”。
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。
“顿了顿,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:“我是想救你啊……你怎么总是这样?”。
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……
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
“七弟!有情况!”出神时,耳边忽然传来夏浅羽的低呼,一行人齐齐勒马。
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。
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。
“瞳在风里侧过头,望了冰下的那张脸片刻,眼里有无数种色彩一闪而过。。
“妙风被她吓了一跳,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,只是微微一侧身,手掌一抬,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。。
她说得轻慢,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,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。!
“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……”
““雅、雅弥?!”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,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“妙风——难道你竟是……是……”。
除了卫风行,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。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,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,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。。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!
妙风大吃一惊: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,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