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，不瞑的双目圆睁着，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。

    她……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？

    妙风忽然间就愣住了。。

    “真的是你啊……”那个人喃喃自语，用力将她抱紧，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如雪一样融化，“这是做梦吗？怎么、怎么一转眼……就是十几年？”。

    “那一天的景象，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！”

    怎么可以！。

    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，风从耳畔呼啸而过，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，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，已经是二十多年。！

    “冻硬了，我热了一下。”妙风微微一笑，又扔过来一个酒囊，“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，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——也是热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，面无表情地发话，眼神低垂，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，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，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

    那里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，挺拔如临风玉树。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是骗我的吧？”妙水脸上涌出凌厉狠毒的表情，似乎一瞬间重新压抑住了内心的波动，冷笑着，“你根本不是雅弥！雅弥在五岁时候就死了！他、他连刀都不敢握，又怎么会变成教王的心腹杀手？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那么，快替她看看！”他来不及多想，急急转过身来，“替她看看！”！

    那样严寒的天气里，血刚涌出便被冻凝在伤口上。。

    旋看衣饰，那、那应该是——。

    “黑暗的牢狱外，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。！

    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，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，勒住了他的咽喉。！

    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，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

    “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，轻声笑了笑，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！

    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，他无法回答，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。。

    “绿儿只看得咋舌不止，这些金条，又何止百万白银？。

    “滚！”终于，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，“我不是明介！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一惊，沉默着，露出了苦笑。！

    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，幽然神秘，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，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，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，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，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？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，飘落雪的夜空下，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，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？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，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——。

    “卫风行眼神一动，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，不由长长叹了口气。！

    “跟我走！”妙水的脸色有些苍白，显然方才带走妙风已然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，却一把拉起薛紫夜就往前奔出。脚下的桥面忽然碎裂，大块的石头掉落在万仞的冰川下。。

    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：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，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，仿佛翅膀被“刷”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。那，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——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，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。。

    “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，冷笑从嘴边收敛了。。

    “什么！”薛紫夜霍然站起，带翻了桌上茶盏，失声惊呼，“你说什么？！”……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，拿起茶盏：“如此，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

    就算是世外的医者，也不能逃脱江湖的纷争啊。

    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，喃喃：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，等着我。”。

    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，看得出神，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。。

    “手心里扣着一面精巧的菱花镜——那是女子常用的梳妆品。。

    ““在下听闻薛谷主性格清幽，必以此为凭方可入谷看诊，”他一直面带微笑，言辞也十分有礼，“是故在下一路尾随霜红姑娘，将这些回天令都收了来。”。

    渐渐地，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，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，对着虚空举起了杯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！

    “然而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，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？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，却不敢开口。。

    她微笑着望着他：“霍七公子，不知你心底的执念，何时能勘破？”。

    明介走了，霍展白也走了。！

    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