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习惯了被追逐，习惯了被照顾，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，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，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，那么，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

    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，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，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，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

    八剑都是生死兄弟，被招至鼎剑阁后一起联手做了不少大事，为维持中原武林秩序、对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。但自从徐重华被诛后，八大名剑便只剩了七人，气势也从此寥落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铛铛铛！”转眼间，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。。

    ““明介，”薛紫夜望着他，忽然轻轻道，“对不起。”！”

    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：“你是说她骗了我？她……骗了我？！”。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廖青染手指点过桌面上的东西，“这几味药均为绝世奇葩，药性极烈，又各不相融，根本不可能相辅相成配成一方——紫夜当年抵不过你的苦苦哀求，怕你一时绝望，才故意开了这个‘不可能’的方子。”！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，望着天空，“那么说来，那个教王，还是做过些好事的？”

    他走下十二玉阙，遥遥地看到妙水和明力两位从大殿后走出，分别沿着左右辇道走去——向来，五明子之中教王最为信任明力和妙风：明力负责日常起居，妙风更是教王的护身符，片刻不离身侧。

    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。

    “失败者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。”瞳冷笑着回过身，凝视霍展白，“霍七，我知道你尚有余力一战，起码可以杀伤我手下过半人马。但，同时，你也得把命留在昆仑。”。

    “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，居然能让她都觉得惊心？！

    霍展白怔住，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。

    旋脑后的血已经止住了，玉枕穴上的第一根金针已经被取出，放在一旁的金盘上。尖利的针上凝固着黑色的血，仿佛是从血色的回忆里被生生拔出。。

    ““那就好……”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，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，眼里带着一种“看你还玩什么花样”的表情，喃喃道，“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。”！

    ！

    霜红没有阻拦，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，意似疯狂，终于掩面失声：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，如今的他们，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，把盏笑谈了吧？

    “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，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，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，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！

    剑一入手，心就定了三分——像他这样的人，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。。

    “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。

    没有月亮的夜里，雪在无休止地飘落，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。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，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，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，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，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？！

    “救命……救命！”远远地，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，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。。

    “雪狱寂静如死。。

    如今，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是吗？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，“你是他朋友吗？”！

    廖青染将孩子交给身后的使女，拆开了那封信，喃喃：“不会是那个傻丫头八年后还不死心，非要我帮她复活冰下那个人吧？我一早就跟她说了那不可能——啊？这……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，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，手伸向腰畔，却已然来不及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，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。

    “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。”雅弥静静的笑，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。……

    “沫儿的药，明天就能好了吧？”然而，此刻他开口问。

    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，铜爵倒地，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

    “无妨。”试过后，他微微躬身回禀，“可以用。”。

    “婊子也比狗强。”妙水冷笑着松开了他的头发，恶毒地讥诮。。

    ““叮”的一声响，果然，剑在雪下碰到了一物。雪忽然间爆裂开，有人从雪里直跳出来，一把斩马长刀带着疾风迎头落下！。

    “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，不要说握刀，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。

    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，瞳闭上了眼睛，挥了挥手。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，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，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。！

    ““反悔？”霍展白苦笑，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，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瞳想紧闭双眼，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，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。。

    黑暗的最深处，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，闭目不语。。

    地上……地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，以及被凌辱后的一地血红。！

    “光。”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，仰望着天空，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