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!”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,齐齐退开了一步。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
“薛谷主!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,摇晃着,“醒醒!”。
然而,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,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?。
“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!”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“滚开!让我自己来!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,一把将他推开,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!
“秋水求我去的……”最终,他低下头去握着酒杯,说出了这样的答案,“因为换了别人去的话……可能、可能就不会把他活着带回来了。他口碑太坏。”
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,如王姐最后的要求,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。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,他总是微笑着,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,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。
“对不起。”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,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。仿佛再也无法支持,她颓然倒地,手松开,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——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!。
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,雪舞腾了半天高——山崩地裂,所有人纷纷走避。此刻的昆仑绝顶,宛如成了一个墓地。。
““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。”教王回头微笑,慈祥有如圣者,“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,本座清理门户,也是理所应当——”!
所以,下手更不能容情。。
旋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!
手无寸铁的她,眼睁睁地看着金杖呼啸而落,要将她的天灵盖击得粉碎。!
“一定。”她却笑得有些没心没肺,仿佛是喝得高兴了,忽地翻身坐起,一拍桌子,“姓霍的,你刚才不是要套我的话吗?想知道什么啊?怎么样,我们来这个——”她伸出双手比了比划拳的姿势:“只要你赢了我,赢一次,我回答你一件事,如何?”
“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,墨魂剑下垂指地,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。!
对一般人来说,龙血珠毫无用处,然而对修习术法的人来说,这却是至高无上的法器。《博古志》上记载,若将此珠纳于口中吞吐呼吸,辅以术法修行,便能窥得天道;但若见血,其毒又可屠尽神鬼魔三道,可谓万年难求。。
“她努力坐起,一眼看到了霍展白,失惊:“你怎么也在这里?快回冬之馆休息,谁叫你乱跑的?绿儿呢,那个死丫头,怎么不看住他!”。
“啊?”霍展白吃惊,哑然失笑。。
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,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,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!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!
为了脱离中原武林,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,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;为了取信教王,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,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,有洞穿了胸口。。
“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,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?!。
“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!
然而妙风并无恐惧,只是抬着头,静静看着妙水,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——她要杀他吗?很好,很好……事到如今,如果能够这样一笔勾销,倒也是干脆。。
他触电般地一颤,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:是幻觉吗?那样熟悉的声音……是……。
“否则,那些中原武林人士,也该早就找到这里来了吧?。
薛紫夜起来的时候,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,仿佛尚未睡醒,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,冷醒而严厉。……
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
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,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:“这些,日后再说。”
薛紫夜唇角微微扬起,傲然回答:“一言为定!”。
窗外大雪无声。。
“咸而苦,毒药一样的味道。。
“不!作为前任药师谷主,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。。
“不了,收拾好东西,明日便动身。”廖青染摇了摇头,也是有些心急,“昨日接到风行传书说鼎剑阁正在召集八剑,他要动身前往昆仑大光明宫了。家里的宝宝没人看顾,我得尽快回去才好。”!
““咔嚓。”忽然间,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。……”
“妙风看了她一眼,轻轻放下轿帘,同时轻轻放下了一句话:。
谷口的风非常大,吹得巨石乱滚。。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!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