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
“霍公子,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,侧过头看,却是霜红。。
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。
“出去散发回天令的霜红还没回来,对方却已然持着十面回天令上门了!!”
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。
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,离开了璇玑位——他一动,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。!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
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
她的血一口口地吐在了地面上,染出大朵的红花。。
——有人走进来。是妙水那个女人吗?他懒得抬头。。
“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!
然而……为什么在这一刻,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?他……是在后悔吗?。
旋廖青染将孩子交给身后的使女,拆开了那封信,喃喃:“不会是那个傻丫头八年后还不死心,非要我帮她复活冰下那个人吧?我一早就跟她说了那不可能——啊?这……”。
“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!
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!
耳边是呼啸的风声,雪一片片落在脸上,然而身上却是温暖的。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,疼痛也明显减缓了——
“然而她坐在窗下,回忆着梦境,却泛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。她不知道霍展白如今是否到了临安,沫儿是否得救,她甚至有一种感觉: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。!
“你说什么?”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,拼命压低了声音,语音却不停颤抖,“你刚才说什么?当年摩迦……摩迦一族的血案,是教王做的?!”。
“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,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,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。他低呼了一声,抱着头倒回了榻上,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。。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他默默地趴伏着,温顺而听话。全身伤口都在痛,剧毒一分分地侵蚀,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,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,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。!
到了现在再和他说出真相,她简直无法想象霍展白会有怎样的反应。。
“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“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!
“哈……有趣的小妞儿。”黑衣马贼里,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,“抓住她!”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“霍展白眼色变了变——谁下的手,居然连薛紫夜都无法治疗?。
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……
“大家别吵了。其实他也还是个小孩子啊……上次杀了押解的官差也是不得已。”有一个老人声音响起,唉声叹气,“但是如今他说杀人就杀人,可怎么办呢?”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
“没事,风行,”廖青染随口应,“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。”。
黑暗中有个声音如在冥冥中问他。明介,你从哪里来?。
“这边刚开始忙碌,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,有人急速走入,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:“小青,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——有谁来了?”。
““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,”廖青染脸色平静,将那封信放在桌上,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,“霍七公子,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,其实是假的。”。
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,查看了气色,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:“断肠散。”!
“她僵在那里,觉得寒冷彻心。……”
“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,霍展白随即跳上马,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,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——。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!
“……”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,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,“霜红呢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