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”

    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，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，很快就开始站不稳，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，终于盈盈开口，“想看手相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。

    “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，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！”

    龙血珠？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，握住剑柄。。

    “要回信吗？”霜红怔了一怔。！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抬起头，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，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。他想开口问她，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直直看着薛紫夜，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，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，扔回给了绿儿，回顾妙风，声音忽然低了一低，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然后，他就看到那双已经“死亡”的淡蓝色眼睛动了起来。。

    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，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！。

    ““好吧，我答应你，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，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，竖起了一根手指，“但是，我有一个条件。”！

    不知是否幻觉，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
    旋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，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，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！

    没有料到这位天下畏惧的魔宫教王如此好说话，薛紫夜一愣，长长松了一口气，开口：“教王这一念之仁，必当有厚报。”！

    谁能常伴汝？空尔一生执！

    “他一惊，立刻翻身坐起——居然睡了那么久！沫儿的病还急待回临安治疗，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！！

    霍展白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正着，手里的药盏“当啷”一声落地，烫得他大叫。。

    “天亮得很慢，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

    沫儿的病是胎里带来的，秋水音怀孕的时候颠沛流离，又受了极大打击，这个早产的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，根本不可能撑过十岁。即便是她，穷尽了心力也只能暂时保住那孩子的性命，而无力回天。。

    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，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，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，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！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，低低发问，“为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“仿佛体内的力量觉醒了，开始和外来的力量争夺着这个身体的控制权。霍展白咬着牙，手一分分地移动，将切向喉头的墨魂剑挪开。。

    奇怪，脸上……好像没什么大伤吧？不过是擦破了少许而已。。

    ““马上来！”绿儿在外间应了一句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，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，沉默了片刻，开口：“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，马车又陷入深雪——如此下去，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。”。

    “抱歉，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让她平安回去，我就告诉你龙血珠的下落。”瞳只是垂下了眼睛，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，“你，也。

    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……

    那是八年来一直奔波于各地，风尘仆仆血战前行的他几乎忘却了的平和与充实。明月年年升起，雪花年年飘落，可他居然从未留意过。生命本来应该是如此的宁静和美丽，可是，到底他是为了什么还一直沉溺于遥远的往事中不可自拔？从头到尾，其实都没有他的什么事。

    那一条路，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，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

    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！。

    薛紫夜忽然间呆住，脑海里有什么影像瞬间浮出。。

    “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，喃喃开口，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，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
    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，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？！

    “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，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，另一只手一松，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，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，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，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
    怎么会这样？这是十二银翼里的最后一个了，祁连山中那一场四方大战后，宝物最终被这一行人带走，他也是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来的，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——这个人应该是这一行人里的首领，如果那东西不在他身上，又会在哪里？！

    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