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，假戏真做的他，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

    薛紫夜看了他一眼，终于忍下了怒意：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？”

    “明介！”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，“明介！”。

    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，忽地笑了起来。。

    “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，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，又喝了一口药酒，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，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，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！”

    这一来，他已然明白对方身上寒疾之重已然无法维持自身机能，若他不频繁将真气送入体内，只怕她连半天时间都无法维持。。

    半个时辰后，她脸色渐渐苍白，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：“薛谷主，能支持吗？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这些问题，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

    二十多年后，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，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。

    “相信不相信，对他而言，已经不重要了，”他抓住她的肩，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，“紫夜，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——瞳即便是相信，又能如何呢？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，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。他宁可不相信……如果信了，离死期也就不远了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她忽然后悔方才给了他那颗龙血珠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蹙起了眉头，蓦然抽回了手。！

    她轻轻移动手指，妙风没有出声，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。。

    旋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，宁静而温和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，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，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。

    ““前辈，怎么？”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。！

    “看啊，真是可爱的小兽，”教王的手指轻轻叩着玉座扶手，微笑道，“刚吃了乌玛，心满意足得很呢。”！

    霍展白带着众人，跟随着徐重华飞掠。然而一路上，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重华——他已然换左手握剑，斑白的鬓发在眼前飞舞。八年后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苍老。然而心性，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吗？

    ““明介……我一定，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。”！

    “哼。”她忽地冷哼了一声，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，“滚吧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？”他喃喃苦笑，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
    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，免得心怀内疚。。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，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，颤声呼：“秋水！”！

    最高峰上发生了猝然的地震，万年不化的冰层陡然裂开，整个山头四分五裂，雪暴笼罩了半座昆仑，而山顶那个秘密的奢华乐园，就在一瞬间覆灭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，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，雪落满了蓝发。。

    终于是结束了。。

    ““霍公子，”廖青染叹了口气，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，因为——”！

    永不相逢！。

    “等我回来，再和你划拳比酒！”。

    “如果那时候动手，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！只可惜，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。

    村庄旁，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，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，冷漠而无声，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……

    “敢对教王不敬！”妙风在千钧一发时截断了瞳的话，一掠而出，手迅疾地斩落——绝不能让瞳在此刻把真相说出来！否则，薛紫夜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复仇，不但自己会被逼得动手，而教王也从此无救。

    瞳捂着头大叫出来，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，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。

    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。

    “不！”霍展白一惊，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
    “他微微一惊，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
    “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，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。

    “霍七公子，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，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！

    “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，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，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难得你又活着回来，晚上好好聚一聚吧！”他捶了霍展白一拳，“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。”。

    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，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，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。

    明介，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？！

    “呵……月圣女，”他侧过头，看到了远处阁楼上正掩上窗的女子，“你不去跟随慈父吗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