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“属下冒犯教王,大逆不道,”妙风怔怔看着这一切,心乱如麻,忽然间对着玉座跪了下去,低声道,“属下愿替薛谷主接受任何惩罚,只求教王不要杀她!”
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。
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。
““嘿嘿,看来,你伤得比我要重啊,”飞翩忽然冷笑起来,看着挡在薛紫夜面前的人,讽刺道,“你这么想救这个女人?那么赶快出手给她续气啊!现在不续气,她就死定了!”!”
霍展白怔住,心里乍喜乍悲。。
“没有用了……”过了许久许久,瞳逐渐控制住了情绪,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,低声说出一句话,“没有用了——我中的,是七星海棠的毒。”!
怎么会变成这样?怎么会变成这样呢?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。
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。
““起来!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,来不及睁开眼睛,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!!
无边无际的深黑色里,有人在欢笑着奔跑。那是一个红衣的女孩子,一边回头一边奔跑,带着让他魂牵梦萦的笑容:“笨蛋,来抓我啊……抓到了我就嫁给你!”。
旋从此后,更得重用。。
“然而在他微微一迟疑间,薛紫夜便已经沿着台阶奔了上去,直冲那座嵯峨的大光明圣殿。一路上无数教徒试图阻拦,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圣火令后如潮水一样地退去。!
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,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,却是分毫不动。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,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,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。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,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,分毫不差,几度将他截回。!
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
“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!
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。
“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那一些惨叫呼喊,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。
而不同的是,这一次,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!
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——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,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,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,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。。
“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雪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。。
“牢外,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,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!
谁?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。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,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,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。。
那一瞬间,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。
“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。
“别给我绕弯子!”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,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,手上青筋凸起,“说,到底能不能治好?治不好我要你陪葬!”……
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
妙风站着没有动,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。
房间里忽地变得漆黑,将所有的月光雪光都隔绝在外。。
荆棘覆盖着藤葛,蔹草长满了山。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。。
“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,瞳却一直缄口不言。。
“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!
“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。妙风站在身侧,眼神微微一闪——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。若是她有什么二心,那么…………”
“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,失惊,迅疾地倒退一步。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!
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,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