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雪域绝顶上,居然还藏着如此庞大的世界!
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。
“那么,这几日来,面对着如此大好时机,宫里其余那几方势力岂不是蠢蠢欲动?!”
最好的医生?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,那么,她终是有救了?!。
是谁,能令枯木再逢春?!
“是呀,难得天晴呢——终于可以去园子里走一走了。”
虽然师傅用药对她进行过平复和安抚,十几年过去后有些过于惨烈的记忆已然淡去,但是她依然记得摩迦一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,他和她被逼得跳入冰河逃生时的那种绝望。
他盯着飞翩,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,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,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,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,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,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,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,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!。
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: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,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。
“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!
她叹息了一声:看来,令他一直以来如此痛苦的,依然还是那个女人。。
旋对于杀戮,早已完全地麻木。然而,偏偏因为她的出现,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。。
“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!
她甚至无法想象,这一次如果救不了沫儿,霍展白会不会冲回来杀了她。!
——明介,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
““你放心,”他听到她在身侧轻轻地说,“我一定会治好你。”!
“来!”。
““呵,我开玩笑的,”不等他回答,薛紫夜又笑了,松开了帘子,回头,“送出去的东西,哪有要回来的道理。”。
他却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笑了笑:“没事,薛谷主不必费神。”。
丫头进来布菜,他在一旁看着,无聊地问:“你们谷主呢?”!
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,便不再多耽搁,重新掠出车外,长鞭一震,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——已然出来二十天,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?。
““病人只得一个。”妙风微笑躬身,脸上似是戴着一个无形的面具,“但在下生怕谷主不肯答应救治,或是被别人得了,妨碍到谷主替在下看诊,所以干脆多收了几枚——反正也是顺手。”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柳非非怔了一下,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,忽地笑了起来:“那可真太好了——记得以前问你,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?你说‘那件事’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。这回,可算是让我等到了。”!
薛紫夜脸色不变,冷冷道:“我不认为你值那么多钱。”。
那些事情,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……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,用剑斩开一切,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,那样纯粹而坚定,没有怀疑,没有犹豫,更没有后悔——原本,这样的日子,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?。
“他微微一震,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:“因为你,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。她在那个梦里,沉浸得太久。如今执念已破,一切,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。”。
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……
薛紫夜一打开铁门,雪光照入,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。
有一对少年男女携手踉跄着朝村外逃去,而被教王从黑房子里带出的那个妖瞳少年疯狂地追在他们后面,嘶声呼唤。
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,背上毛根根耸立,发出低低的呜声。。
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,手指停顿:“明介?”。
“好毒的剑!那简直是一种舍身的剑法,根本罕见于中原。。
“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,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,无所顾忌地哭,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。希望,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,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;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,等良人的归来;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,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,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。。
“妙水使?”薛紫夜一惊,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。!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一时语塞,胡乱挥了挥手,“算了,谷里很安全,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。”……”
“她的体温还是很低,脸色越发苍白,就如一只濒死的小兽,紧紧蜷起身子抵抗着内外逼来的彻骨寒冷,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着,雪花落满了眼角眉梢,气息逐渐微弱。。
不……不,她做不到!。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!
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