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下意识地抬起头，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，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。他想开口问她，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直直看着薛紫夜，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徐重华厉声道，面色狰狞如鬼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，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——。

    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，冷冷道，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住手！”薛紫夜厉声惊叫，看着瞳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，眼神里充满了愤怒。！”

    那一次之后，她便没有再提过。。

    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，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：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，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，已然逐步淡去，再也无法记忆。！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，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，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？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

    第二日夜里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

    离开药师谷十日，进入克孜勒荒原。。

    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，各门派实力削弱，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，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。

    “踌躇了一番，他终于下了决心：也罢，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，定然有原因，如若不去送这封信，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！

    “哦？”霍展白有些失神，喃喃着，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？”。

    旋“霍七公子，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，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
    ““有！有回天令！”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，“有好多！”！

    金针一取出，无数凌乱的片断，从黑沉沉的记忆里翻涌上来，将他瞬间包围。！

    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，浸泡了他的前半生。

    “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！

    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，走过来。。

    “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。妙风站在身侧，眼神微微一闪——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。若是她有什么二心，那么……。

    然而在这样的时候，雅弥却悄然退去，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。

    怎么会变成这样？怎么会变成这样呢？！

    “住手！”薛紫夜脱口大呼，撩开帘子，“快住手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，茫然道，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？”。

    她俯身在冰面上，望着冰下的人。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，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，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深深鞠了一躬：“是本教教王大人。”！

    “瞳呢？”她冲口问，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。。

    反正，从十五岁进入江湖起，他就很少有将对手赶尽杀绝的习惯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奇怪的是，明力根本没有躲闪。。

    “哦？”薛紫夜一阵失望，淡淡道，“没回天令的，不见。”……

    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，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，不自禁地痴了。

    是……是小夜姐姐？他狂喜地转过头来。是她？是她来了吗？！

    轰隆一声响，山顶积雪被一股强力震动，瞬间咆哮着崩落，如浪一样沿着冰壁滑落。所。

    “不，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，瞳喃喃道，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看到七剑从冰川上一跃而下，那个人从面具后吐出了一声叹息。虽然戴着面具，但也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：“我等了你们八年。”。

    “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，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，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，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
    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，拍了拍獒犬的头，低语，“她不怕死，是不是？”！

    ““相信不相信，对他而言，已经不重要了，”他抓住她的肩，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，“紫夜，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——瞳即便是相信，又能如何呢？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，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。他宁可不相信……如果信了，离死期也就不远了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妙风……”教王喘息着，眼神灰暗，喃喃道，“你，怎么还不回来！”。

    “好了！”霜红一直在留意谷主的脉搏，此刻不由大喜。。

    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，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，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，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，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！

    山阴的积雪里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，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，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，也终于是死了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