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“哈哈哈哈!你还问我为什么!”妙水大笑起来,一个巴掌扇在教王脸上,“你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——二十一年前,楼兰一族在罗普附近一夕全灭的事,你难道忘记了?”
“……”那个人居然还开着一线眼睛,看到来人,微弱地翕动着嘴唇。。
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,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,震得他站立不稳,抱着她扑倒在雪中。同一瞬间,飞翩发出一声惨呼,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,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,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。。
“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!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老人的眼睛盯着他,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声音——然而,显然也是有着极强的克制力,他的手抬起到一半就顿住了,停在半空微微颤动,仿佛和看不见的引线争夺着控制权。。
瞳有些怔住了,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。!
“妙空使!”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,掩住了嘴。
“雪怀……”忽然之间,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,“冷……好冷啊……”
轿子抬起的瞬间,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,朗朗道:“在下来之前,也曾打听过——多年来,薛谷主不便出谷,是因为身有寒疾,怯于谷外风雪。是也不是?”。
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。
“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,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,“啪!”极轻的一声响,仿佛内心某根缚束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。!
“……”薛紫夜一时语塞,胡乱挥了挥手,“算了,谷里很安全,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。”。
旋明介,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?。
“教王同样在剧烈地喘息,捂住了自己的心口——修炼铁马冰河走火入魔以来,全身筋脉走岔,剧痛无比,身体已然是一日不如一日。!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!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
“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!
“那个人,其实很好看。”小晶遥遥望着冰上的影子,有些茫然。。
“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,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,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!
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,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,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,错综复杂——传说中,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,平生杀戮无数,暮年幡然悔悟,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,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,在此谷中结庐而居,悬壶济世。。
“不过片刻,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,吐在了地上,坐直身子喘了口气。。
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,自己在奔跑着,追逐那两个人,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。
“妙水?那个女人,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们吗?!
他缓缓跪倒在冰上,大口地喘息着,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。
如今,难道是——。
“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,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。。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……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
“我先走一步,”他对夏浅羽道,“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,再来找你们喝酒。”
“哈,都到这个时候了,还为她说话?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,言辞刻薄,“想不到啊,风——原来除了教王,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!”。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。
“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。
“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,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,似乎心里有气:“喏,吃了就给我走吧——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?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没钱没势,无情无义,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!真是鬼迷心窍。”。
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,深深俯身:“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。”!
“——是的。那个少年,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,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。所以,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。……”
“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。
电光火石的瞬间,妙风反掌一按马头,箭一样掠出,一剑便往雪里刺了下去!。
第二日,云开雪霁,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!
薛紫夜望着他,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。原来……即便是医称国手,对于有些病症,她始终无能为力——比如沫儿,再比如眼前这个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