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
有谁在叫他……黑暗的尽头,有谁在叫他,宁静而温柔。
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,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,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。。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。
“如果没有迷路,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。!”
长安的国手薛家,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杏林名门,居于帝都,向来为皇室的御用医生,族里的当家人世代官居太医院首席。然而和鼎剑阁中的墨家不同,薛家自视甚高,一贯很少和江湖人士来往,唯一的先例,只听说百年前薛家一名女子曾替听雪楼主诊过病。。
那一段路,仿佛是个梦——漫天漫地的白,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。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,散乱的视线,枯竭的身体,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,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……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,指引他前进的方向。!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
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,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,身子一软,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。她抬起头,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,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。
廖青染笑了起来:“当然,只一次——我可不想让她有‘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’的偷懒借口。”她拿起那支簪子,苦笑:“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,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,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,再无难题——不料,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?”。
薛紫夜微微一怔。。
““咔嚓。”忽然间,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。!
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。
旋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。
“这种症状……这种症状……!
“没事了,”他笑着,低下头,“我不是没有死吗?不要难过。”!
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
“不过片刻,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,吐在了地上,坐直身子喘了口气。!
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。
“那一刹那,妙水眼里的泪水如雨而落,再也无法控制地抱着失去知觉的人痛哭出来:。
遥远的漠河雪谷。。
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!
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。
“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。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“而风雪里,有人在连夜西归昆仑。!
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。
仿佛一支利箭洞穿了身体,妙水的笑声陡然中断,默然凝视着紫衣女子,眼神肃杀。。
““没事了,”他笑着,低下头,“我不是没有死吗?不要难过。”。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……
等到他从欣喜中回过神来时,那一袭紫衣已经消失在飘雪的夜色里。
“什么?”他看了一眼,失惊,“又是昆仑血蛇?”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
一瞬间,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,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。。
“出门前,他再叮嘱了一遍:“记住,除非他离开,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!”。
““好!”看了霍展白片刻,瞳猛然大笑起来,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,“你们可以走了!”。
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!
“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,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!……”
“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。
“第一柄,莫问。”他长声冷笑,将莫问剑掷向屋顶,嚓的一声钉在了横梁上。!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