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天多了。”霍展白蹙眉,雪鹞咕了一声飞过来,叼着紫色织锦云纹袍子扔到水边,“所有人都被你吓坏了。”
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
然而下一刻他就悔青了肠子,因为想起一则江湖上一度盛传的笑话:号称赌王的轩辕三光在就医于药师谷时,曾和谷主比过划拳,结果大战三天后只穿着一条裤衩被赶出了谷,据说除了十万的诊金外,还输光了多年赢来的上百万身家。。
一只手刚切开伤口,另外几只手就立刻开始挖出碎片、接合血脉、清洗伤口、缝合包扎。往往只是一瞬间,病人都没来得及失血,伤口就处理完毕了。。
“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!”
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力?。
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,千里之外有人惊醒。!
她醒转,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,张了张口,想劝说那个人不要白费力,然而毒性侵蚀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仿佛觉察到怀里的人醒转,马背上的男子霍然低下头望着她,急切地说:“薛谷主,你好一些了吗?”
他霍然回首,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,剑尖平平掠过雪地,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,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,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:少了一具尸体!
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,戴着面具,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,居然是个女子。。
“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。”瞳的眼里精光四射,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,声音低沉,“只要他没回来,事情就好办多了——按计划,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。”。
“她本是一个医者,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。然而今日,她却要独闯龙潭虎穴,去做一件违背医者之道的事。那样森冷的大殿里,虎狼环伺,杀机四伏,任何人想要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,都不过是举手之劳。然而,她却要不惜任何代价,将那个高高玉座上的魔鬼拉下地狱去!!
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。
旋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““唉……是我这个师傅不好,”廖青染低下头去,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,“紫夜才十八岁,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——但我也答应了紫夜,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,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。”!
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!
这、这算是什么!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善意,他霍然抬起手,反扣住了那只充满了悲悯的手,狠狠将她一把按到了铁笼壁上!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喃喃着: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,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,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。
““否则,你会发疯。不是吗?”。
瞳的手缓缓转动,靠近颈部,琉璃般的眼中焕发出冰冷的光辉。。
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。!
深沉而激烈的无力感,几乎在瞬间将一直以来充满了自信的女医者击倒。。
“骏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,他跳下马,反手一剑结束了它的痛苦。驻足山下,望着那层叠的宫殿,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气,将手握紧——那一颗暗红色的龙血珠,在他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。。
“嘿,大家都出来算了。”雪地下,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,“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。”。
“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!
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,声音却坚定无比,“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。”。
捏开蜡丸,里面只有一块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手巾,角上绣着火焰状的花纹。。
“她侧头望向霍展白: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?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?”。
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,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……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
妙水沉吟了片刻,果然不再管她了,断然转过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弟弟。深深吸了一口气,足下加力,朝着断桥的另一侧加速掠去,在快到尽端时足尖一点,借力跃起------借着疾奔之势,她如虹一样掠出,终于稳稳落到了桥的对面。
风从车外吹进来,他微微咳嗽,感觉内心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一分分裂开。。
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“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。
“难道,教王失踪不到一天,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?。
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,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,雪落满了蓝发。!
“瞳霍然抬起头来,那双几近失明的眼里瞬间放出了雪亮的光!……”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:“教王应该先问‘能不能治好’吧?”。
光顾着对付教王,居然把这个二号人物给冷落了!教王死后,这个人就是大光明宫里最棘手的厉害人物,必须趁着他还不能动弹及早处置,以免生变。!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