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“妙空使!”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,掩住了嘴。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。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“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,随即问道,“要通知妙水吗?”!”
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“六弟!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,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!
两者之间,只是殊途同归而已。
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:“先诊脉。”
黑暗的最深处,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,闭目不语。。
瞳捂着头大叫出来,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,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。。
““呵……阿红?”薛紫夜嘴里忽然吐出了低低的叹息,手指动了一动,缓缓睁开眼,“我这是怎么了?别哭,别哭……没事的……我看书看得太久,居然睡着了吗?”!
“可怜。不想死吗?”教王看着倒地的瞳,拈须微笑,“求我开恩吧。”。
旋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,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。。
““谷主!谷主!”绿儿跑得快要断气,撑着膝盖喘息,结结巴巴说,“大、大事不好了……谷口、谷口有个蓝头发的怪人,说要见您……”!
“你要替她死?”教王冷冷笑了起来,剧烈地咳嗽,“风,你愿意替一个谋刺我的人死?你……喀喀,真是我的好弟子啊!”!
是的,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
“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,略略尴尬。!
“六弟?”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,望着霍展白,“谁是你兄弟?”。
“瞳在黑暗中霍然坐起,眼神里闪着野兽一样的光:不好!。
“呵呵呵……”教王大笑起来,抓起长发,一扬手将金盘上的头颅扔给了那一群獒犬,“吃吧,吃吧!这可是回鹘王女儿的血肉呢,我可爱的小兽们!”。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!
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,不要说握刀,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。
“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,持剑告退。。
“两位客官,昆仑到了!”马车忽然一顿,车夫兴高采烈的叫声把她的遐想打断。。
“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!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。
窗外大雪无声。。
“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。
“风,把他追回来。”教王坐在玉座上,戴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,“这是我的瞳。”……
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
她忍不住离开了主径,转向秋之苑。
薛紫夜冷笑起来:“你能做这个主?”。
“薛谷主放心,瞳没死——不仅没死,还恢复了记忆。”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,柔媚地笑着,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,“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,教王等着呢。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,得去那边照看了。”。
“她排开众人走过来,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:“那我看看。”。
“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。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!
““妙空!”他站住了脚,简短交代,“教中大乱,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!”……”
“声音一入耳,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,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,和来人打了个照面,双双失声惊呼。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!
薛紫夜侧头看着他,忽然笑了一笑:“有意思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