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，然而走出来的，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——昨日下午，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，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，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。

    这，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

    “老顽固……”瞳低低骂了一句，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在双眸，踏近了一步，紧盯。。

    牢外，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，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。

    ““消息可靠？”他沉着地追问，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。！”

    瞳？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，默然握紧了灯，转过身去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怔住，心里乍喜乍悲。！

    “那么，我想知道，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，“真的杀我？”

    到了庭前阶下，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，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，静静地凝视着他，眼里充满了悲伤。

    “好！”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，“五年内，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！”。

    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，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，震得他站立不稳，抱着她扑倒在雪中。同一瞬间，飞翩发出一声惨呼，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，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，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。。

    “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，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，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，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，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：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，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？！

    她伸出手，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，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。。

    旋妙水一惊，凝望了她一眼，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“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：狂奔无路，天地无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，一分分地死去，恨不能以身相代。！

    “光。”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，仰望着天空，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。！

    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“――昨夜那番对话，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！

    不知妙水被留在教王身侧，是否平安？这个金发雪肤女人是波斯人，传说教王为修藏边一带的合欢秘术才带回宫的，媚术了得，同房数月后居然长宠不衰，武学渐进，最后身居五明子之一。。

    “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：“你，答应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你没事？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，失惊。。

    那是八年来一直奔波于各地，风尘仆仆血战前行的他几乎忘却了的平和与充实。明月年年升起，雪花年年飘落，可他居然从未留意过。生命本来应该是如此的宁静和美丽，可是，到底他是为了什么还一直沉溺于遥远的往事中不可自拔？从头到尾，其实都没有他的什么事。！

    “没有？”妙火一怔，有些吃惊地看着他——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，瞳行事向来冷酷，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，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，竟破了例？。

    “他在极度的疲倦之下沉沉睡去。。

    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，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
    ““好了。”她抬起头，看着他，“现在没事了，明介。”！

    后堂里叮的一声，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
    那一场厮杀，转眼便成了屠戮。。

    “他身形一转，便在风雪中拔地而起。妙火也是呵呵一笑，手指一搓，一声脆响中巨大的昆仑血蛇箭一样飞出，他翻身掠上蛇背，远去。。

    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！……

    七星海棠，是没有解药的。

    “——还是，愿意被歧视，被幽禁，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？”

    “辛苦了，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，无不抱歉，“廖……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沉吟片刻，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，也便有了答案。。

    “天亮的时候，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，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。

    “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，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

    “是的，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，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，发出一声叹息，“不知道为什么，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！小霍，你不知道吗？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，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！

    ““这个自然。”教王慈爱地微笑，“本座说话算话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晚来天欲雪，何处是归途？。

    坐在最黑的角落，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——那一刹那，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，手指颤抖，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。。

    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！！

    雪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