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
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
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。
霜红认出了这只白鸟,脱口惊呼。雪鹞跳到了她肩头,抓着她的肩膀,不停地抬起爪子示意她去看上面系着的布巾。。
“她还在微弱地呼吸,神志清醒无比,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,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——他被这一笑惊住:方才……方才她的奄奄一息,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?她竟救了他!!”
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廖青染叹息: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: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!
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
在每次他离开后,她都会吩咐侍女们在雪里埋下新的酒坛,等待来年的相聚。
他抱着尸体转身,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,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。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““原来……”他讷讷转过头来,看着廖青染,口吃道,“你、你就是我五嫂?”!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旋明白了——它是在催促自己立刻离开,前往药师谷。。
“他是他多年的同僚,争锋的对手,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,然而,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——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,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,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。!
树枝上垂落水面的蝴蝶被她惊动,扑棱棱地飞起,水面上似乎骤然炸开了五色的烟火。!
“什么!”霜红失声——那一瞬间,二十年前临夏谷主的死因闪过了脑海。
“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,不自禁地痴了。!
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。
“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“要回信吗?”霜红怔了一怔。!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。
“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,妙空唇角带着冷笑。。
片刻前还陷在昏迷挣扎里的瞳,睁眼的时候眸中竟然雪亮,默默凝视着薛紫夜离去时的方向,在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光:猜疑、警惕、杀意以及……茫然。。
“薛紫夜一时语塞。!
那血,遇到了雪,竟然化成了碧色。。
妙水离开了玉座,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,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,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,冷笑:“妙风使,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,我留你的命,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!”。
“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……
这个世间,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?
不过片刻,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,吐在了地上,坐直身子喘了口气。
“瞳公子?”教徒低着头,有些迟疑地喃喃,“他……”。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“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,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: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,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,已然逐步淡去,再也无法记忆。。
“群獒争食,有刺骨的咀嚼声。。
“……”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,没有立刻回答,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。!
“——该起来了。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,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。……”
““我来。”妙风跳下车,伸出双臂接过,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——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,久无人居住,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。风呼啸而过,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。。
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,然而,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,淡淡地回答了一句: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。
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,双目紧闭,脸颊毫无血色,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!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。